肩头被人晃动,耳边传来薮星河的声音。
“云意?”
她睫毛轻颤,渐渐睁开双眼,只觉一阵恍惚。
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倚靠在白石径旁的苍木之下。
抬眸看向面前的薮星河,此时他眼中的一抹焦灼,如此分明。
“云意,你如何了?可是哪里不妥?”薮星河见她神色,眸中清波一瞬幽暗。
她摇了摇头:“并无。”
薮星河向她伸出手,她一愣,轻轻将手放在他的掌中。
温热气息似是透过掌心传递到她的心间。
她起身,细细理了衣襟裙角。
“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见她情绪低落,薮星河问道。
边云意却未看向他:“你说,‘情’之一字为何?”
“‘情’?”薮星河不解。
“我方才似是在这株苍木下睡了一觉,却又似到了另一个地方,听到了只言片语,所为的不过是一个‘情’字。”她想细细说来,却又觉无从说起。比如有方前辈,比如边朗,比如阿霁。
末了,收了情绪,简单道来:“巨木之下,我竟见到了有方前辈。她正是午时面貌,和一个唤作‘边朗’的男子起了争执。两人颇为熟稔,其中还提到了天荒族和地老族。
只不过未闻始终,不能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或许,等回到庐舍,可问一问有方前辈。眼下,还是找到藏仙谷,取得藏仙莲为要。”
薮星河也不再多追问,抬手将一只香囊递上。
“这香囊——”边云意唇边总算泛起一丝笑,“我还以为将它弄丢了。”
她接过香囊,细细摩挲后,挂回腰间,又压了压。
“你是在何处拾到的?这白石径每挪一步便换了位置,我以为你与我走的路完全不同。”她敛眉沉思。
“这白石径一步一换位,许是阵法所致。我落后于你半步,可能阵法还未来得及变换,所以能拾到你这香囊。到得此处,又闻得这株苍木隐隐传出一股与这香囊一般的香气,寻着香气,便找到了你。”
说到此,薮星河眼中一抹暗影掠过。
他未道出的是,在找到边云意之前,在这白石径上所见之景。
彼时,他拾起边云意的香囊,方欲起身——
忽而白石径上云霭散开,径上如明镜般倒映出他的身影。
恰在这瞬间,从他身影幻化出一片星空垂悬。在无垠星光之中,一股气旋破出!
一方孔洞凭空出现,骤然扩大。孔洞四周一靛青圆盘旋转,圆盘与孔洞之间层层金色环绕,金色之中亮紫光晕铺染。而孔洞中心幽暗深昧,危险莫测。
只见靛青圆盘缓缓转动,天幕繁星随之一片片陷落在孔洞之中!
孔洞仍在扩张,星光闪烁欲坠,最终被完全吞噬!
而那孔洞也骤然炸裂,碎出刺目火光,苍穹一片火红。
不知过了多久,火红渐息,无边穹宇,漆黑一片,再等不到一丝光亮……
薮星河俯身盯着白石径,不错一眼,神情冷肃——
在后土殿时,他误以为自己的运数在边云意、在水月、在这世间苍生,未想到,还存在着天外天的宿命——巨噬!
如是巨噬,无根之运,无解之劫!
便是如此,他眸中光亮愈发冷冽,面上却平静无波。
纵是巨噬,又有何惧?
他的嘴角轻扯出笑来……
“你在笑什么?”边云意略微奇怪地看着薮星河,自己方才不过是说没想到他还有“寻香识人”的本事,这——值得他笑?
薮星河眉尾一动:“没什么。我方才不过是活动了下面部,如春伯说的,预防‘口歪眼斜’……”
“……”
边云意揶他一眼,怀疑他在说笑,却无证据,毕竟似是春伯能说出的话来。
只好不置可否,浅扑闪了下双睫,复又平下眉头。
薮星河捏捏袍袖,神情认真,“这白石径上云霭有时会散作一面明镜。片刻前,明镜中印出庐舍炊烟——”
边云意惊奇:“有方前辈算得这般准么?何时云霭散作明镜,恰可传递炊烟之信。”
“找到藏仙谷要紧。其余,届时或可请有方前辈一并解疑。”她抿了抿唇角。
她转身朝前迈步,却觉袖下一紧。
回头看向薮星河,只见他一手托着眼熟的麻绳。
边云意眼中满是疑惑。
“因这白石径阵法之故,你我暂可用这麻绳以防走散。”他神色自然。
边云意唇微张:“你还随身带了这麻绳?”
“人生地不熟,以备不时之需。”他口吻认真。
“非得用这麻绳么?”边云意盯着他的双眸,“你之前的丝带臂绳呢?何不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