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了一味萱草,请府中大夫思量药性,仅试一试。我一直很挂念大舅舅,极想亲自去探望他。”幼棠盯着陆潜的眼睛,一字一顿:“记得幼时曾听阿娘说家里有位南疆医者治此症很是灵用,不知舅舅有没有请他看一看?”
陆潜神色稍异,眸中似有惊色,他张口欲言,就听人群忽起一阵惊呼,原来是宫中为庆贺春狩备好的烟火戏,霎时间无数烟花月中散开,如霞刺锦,璀璨流光倒映在云母画屏之上,频频飞空似星子倏然四坠。
有内侍高声唱喏:“圣人降临!贤妃降临!”
不远处鹤台侧有内侍抬着十六人抬肩舆而来,圣人即将驾临,呼啦啦一片奴婢内侍纷纷跪倒,群臣亦顺势下拜。趁着缭乱的间隙,陆潜忽然握住幼棠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两个字“静待”。
静待。
幼棠一时不解其意,茫然的看向陆潜,她不知道陆潜是否明白她的意思。陆潜面上唯有庄宁之色,他敛袖望着幼棠,手指隐在袖中,唯有指尖虚空指了指那册《琴赋》。幼棠眨了眨眼睛,此时不好多问,状若不经意的将那册《琴赋》收进袖中,而后看着陆潜随众人返回原位。
今日之宴,依照春狩旧例从胡风设宴,又兼之烧尾宴之乐。堂前四面共架着六扇烤羊,由宫中御膳房大师傅亲自烤制刀削成片,摆盘呈牡丹之状,再由内侍一一呈上。圣人已高座御座,身侧伴着一位点着翠羽花钿,描凤尾鹅黄颊妆的靓装妇人,她一袭石榴丹红夹缬花裙,彩绣短襦贴着一对金箔花,通身气派华贵异常。
这正是王贤妃,她是与先皇后同时进宫的老人了,育有一女咸仪公主,如今圣人将后宫之事全然交予她协理。
幼棠起身,敛袖向着御座再度行礼。在她身后伫罗屏风一侧,阿颂知她素来不喜食荤,总觉得有淡淡腥膻味,忙示意内侍扯下炙羊。
礼毕,幼棠随手摘下一朵娇艳至极的粉重楼,她靠着小檀凭几,垂目凝视着波浪似的花缘,心中则想起了旁的事。
今日惊马扭伤,本就疲惫无比,她心中所思繁杂,更是毫无胃口。
傍晚他们从山林回到三台,幼棠便称她要沐浴更衣,待傅令梧离去,阿颂见她伤得不轻,连忙派人请来了王府医官诊治。王府医官看过伤处,得出的结论与傅令梧完全一致,回禀称此伤只伤及皮肉,未曾伤及筋骨,只需活血化瘀揉开瘀滞即可,又嘱咐她这几日行动注意。
言罢便自请为她诊治,幼棠听他此言亦十分放心全权交由他诊治。
此举并非怀疑傅令梧,只是她实在不知如何与他相处。若是依照从前那般,幼棠很担心以她的心性,他们又会如同前世一般重蹈覆辙。念及从前她心中惭愧,只想速速了结前事,弥补从前的遗憾,不再强行干涉傅令梧与他那位“心仪之人”的私情。
回到营帐后,她没有忘记特意吩咐金吾卫去林中寻找御马。
御马有失,这件事没必要隐瞒圣人,交由金吾卫去寻找也是因此。但是她受伤之事还是不宜暴露。毕竟她身份隐秘,不敢冒然请他人诊脉。从前宫中请平安脉皆由王、许御医二人,通常不经他人之手。此次春狩,圣人身畔随行的御医并无她心腹之人,左右思量最好还是隐瞒受伤之事。
幼棠整袖,手指慢慢碾过袖口边缘的金丝绣成的麒麟纹路。这时侍从端上今日第一盏看菜,蜜枣金桔并冻蜜柿饼一碟,金灿灿橼果雕花饯一碟......幼棠看向御座,绿珠捧着果子垂首而立。
她没想到一桩惊马的事,竟然将崔内侍,绿珠二人一并牵扯进来。虽说这事可大可小,但眼下琐事繁多,锦城公主是一桩,南疆神医和傅令梧的事是另一桩。她不想将惊马闹得满朝皆知,暂时按下,待日后再说。
但圣人内宠牵涉期间,总是麻烦。
她心中虽有怀疑,但没料想傍晚绿珠竟然又主动撞上来,言语之间将此事往崔内侍身上攀扯......绿珠意有所指,一针见血提及马鞍有问题,又生怕她今晨不在官道,故意提及崔内侍与王府侍从冲突之事。虽说他俩素有旧怨,但此事,幼棠放下那支粉重楼,仰目一望,御座之上圣人半昏半醒,王贤妃侧身与咸仪公主叙话,而圣人则由身畔绿珠和崔内侍二人陪侍。
他俩人神色如常,看起来很是恭敬友爱。幼棠的目光一转落在孙太监身上,心中霎时有了主意,不妨再探一探他。
庭中乐声忽变激昂,鼓声似响雷阵阵,鹤台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交谈之声渐浅,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台前。原是琅琊郡王虞知节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登上台前,他抱臂行礼:“臣琅琊郡王虞知节恭请陛下金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人撩起眼皮看着他,绿珠殷勤上前扶着圣人起身坐稳,圣人不说话,只是看着琅琊郡王,似是不认得他,好半晌才恍然大悟道:“是十一郎啊,平身罢。”
观圣人似有怠慢之意,皇室宗亲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无怪众人如此,因圣人登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