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路上梁川压根没提被杀的事,偶尔两句开口,还是问她冷不冷。
不冷,完全不冷,根本不敢冷,冷了就成尸体了。
走了不知多久,太亘宫已然近在眼前。
她得找个借口支开梁川,自个去见太后。
但借口还没想好,身后兀的传来一声询问,“你当时为什么要杀我。”
太好了!孔松月反而长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难得有人愿意和她敞开天窗说亮话,要打就打,要吵就吵,远比互相疑神疑鬼强太多了好吧。
“我......”
她悠悠转身,右手搭在腰间的剑上。
说话就逃跑,甩开八里路再回来找太后。自己命只有一条,能跑多快跑多快。
结果方一回头却看见梁川嘴角压着笑意。
梁川似乎没生气,但她万分加万分的谨慎提醒她,傻子才会不生气!这人绝对有阴谋。
她的话一下子憋回了肚子里。
好嘛,你有阴谋,你爱演戏,本姑娘不遑多让,陪你演一演,看谁先憋不住。
她抬起素手掩在嘴角,声音夹的瘆人,“我有罪,我对不起你,我恩将仇报,兄长的信中说你害他,我脑子一热就......”
袖子当然是为了遮掩憋不住的笑,可惜效果甚微。
她肩头极有节奏的一抖又一抖,常人一眼就能看出异样。
但幸好,梁川他心慌,没看出。
梁川轻轻扯住她的衣袖,上前两步,倏然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不行不行,太近了。孔松月猛地低下头,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她瞬间压住了嘴角。
这个距离可不好逃跑。
太近了。
结果梁川委屈开口,“没事的,我答应过师兄要随你差遣,自然生死不怨。”
嗯?不对劲。她怎么不知道兄长说过这种话?难道这两人背地里悄悄约定了什么?
“可我杀了你,你却还来帮我。”
......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但考虑到这句话有点冒犯,她没说出口。
她确信自己杀了梁川,绝不可能留一口气。
梁川急急摇头,“我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在乎......孔松月腹诽道:我在乎,我害怕,我不放心让你跟着我,我怕半夜被你砍。
太亘宫的匾额无声的注视着二人,宫门忽然“吱呀——”一声响,像是赶人的预兆。
林敛刚结束了和太后的一局棋,想起太后的话,他后背全是冷汗,直到关上门才悠悠缓过神。
太后......果然不是安分之人。
无论是她对大祭的安排,还是对先帝的安排,都歹毒的很。
之前她常年礼佛,不爱干涉朝政,一朝出寺,简直要让大周更天换地。
他边走边出神,短短的路也延伸的无比漫长。
倏然间,他听见风中有细微私语,低低的,哀哀的,还很陌生。
他被称为优人鬼,一双耳朵胜比千巧院的闻声仪,不光耳朵灵光不会听错,有时候他还能听见一些非人的动静。
或许就比如此刻。
“谁。”他警觉地扫视着四周,除了太亘宫的宫女宦人外,再无旁人。
而宫院中侍立的宫人闻言也立刻垂下了头,纷纷停止手中的活计。
林敛侧耳倾听,依然窸窸窣窣不断。
“谁!有谁在哪儿?”他一面向前走着,一面摸索着声音的来源,“擅闯太亘宫可不是小罪,是谁最好快点出来,我还能替你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几句好话。”
几声厉喝瞬间让孔松月回神,她反握住梁川的手,“快走,有人发现了。”
梁川点点头,紧跟其后。
可这边的林敛也不是好摆脱的,仅仅顷刻间,他已经确定了二人的方位。
他疾步走来,猛然出手贯穿身前的一层风,“停下!”
孔松月眼瞧着一张手迅速向自己抓来,下意识地心口一慌。这会儿可不能犯事,就差一步她就能见太后了!万万不能出岔子!
身侧梁川忽地目光一凛,反身拦住了林敛冲来的手。
四周登时雾气骤起骤散,紫雾散去后,梁川一人突兀的出现在林敛面前。
这是头一次孔松月看见他神情冷厉,“我无意冒犯,擅闯之罪还请林大人宽宏大量。”
呵。林敛撒开手,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哪里是“请”,话中话分明就是一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