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这四十万人口的土地难题算是解决了，余下无非就是粮食、工具的成本。
很遗憾，今后半年养这四十万人的粮食、工具成本大概能养五万左右的野战军队。
这笔账很容易算，五万野战军队，足以抢先占领一州之地，获取数百人人口，以及现成的钱粮物资。
这些钱粮又可以招募、供养更多的军队。
换言之，这四十万人口实属不良、有毒资产……
群雄各方对黄巾军大杀特杀的原因就在这里，不是养不起，而是养了后，竞争力会大减，进而被淘汰，军败身死。
可这不是什么投资，是人命。
在国家层面来说，人命就是资本中的一份子……
可自己是人，还不是冷酷的国家意志，更不是好逸恶劳的官僚意志。
“该收手了，外面都是群雄。再打下去，会裂颅的。”
主簿刘祎端来饭菜隐约听到刘恒感慨，有些不是很明白。
通传进入内幕后，见刘恒解开裤子去角落放水，刘祎又瞥见算盘摆在桌案，边上还有记录的数据和潦草字迹。
布帛十二万匹；麦粟二百四十万石；铁器二百万斤。
还有被勾掉的一行数据，隐约可见写着‘盐八万石’。
把盐勾掉的原因是获取青州后，官用食盐成本低的令人发指，足以拿出去跟豫州、西兖州做贸易。
之前挥兵上雒，也只是乘机勒索陈留三十五万石粮食。
二百多万石粮食支撑下，完全可以再募集一批军队，就食于外，抢回这么多粮食。
刘祎脑海中也只是这么想了想，战争究竟是有风险的，现在风险最大的承受人是刘恒，而非别人。
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
如果继续征募大军，企图输毒于外，那么势必遭受天下围攻。
腊月十六日，战场上的上空乌黑黑。
半天后，征夷军已经给刘恒搭了座大厅，小吏送来各种数据。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打扫战场统计斩获人口，然后就是处理双方阵亡吏士。
管亥勉强有资格坐在大厅内听取、旁观会议过程，外面每搜集到五百具死尸会来汇报一次，临近中午已收敛将近两万的尸首，而各处还在搬运死尸。
交战时被打死、斩首的死尸不足八千具。
更多伤亡来自溃兵的伤病发作、践踏，或在昨夜冻死。
战场内的死亡统计后，现在源源不绝继续增高的数据来自黄巾军的随军家属群体。
黄巾军内可没有什么‘圣库’，各县、各乡、宗族抱团现象十分突出，有的团体有粮食能穿暖吃饱，有的就吃不饱穿不暖，再受寒染病，半条命就那么没了。
又要跋涉赶路，男子在外搏杀妇孺又惊惧担忧，因此妇孺营垒内清理出许多饥饿、染病至死的老弱、女子。
许多人死后衣不蔽体，她们的衣物则穿在了亲人身上。
管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黄巾军似乎也习惯了这种跋涉过程中的折损。
刘恒审视数据，徐荣、于禁、刘备、牵招、管亥都坐在他左侧的马扎上。
他右边是长史诸葛珪、治中管宁，以及刚回来落座的满宠。
满宠已经脱去铠甲，穿黑色吏服：“先生，军中吏士如今皆有疑虑，不知迫降之功该如何算。”
当下徐荣、于禁的耳朵都立直了，却一副很自然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满宠继续阐述他巡营时遇到的问题：“我军俘获甚众，所获生口等同斩首，那营督以下军吏，当升两级；少数功勋卓著者，可升三级。”
官升三级，几乎是军中计算军功时最大的晋升幅度。
他带着忧虑口吻说：“仆所见吏士，多以为先生会略俘获之功，只计斩首功勋。”
斩获四十万之众，需要奖赏的财富、官位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征夷军有足够的布帛、金银、五铢钱储备，这些都是战略应急用的。
军心就是人心，只计较斩首军功，那肯定会有很多人失望。
想要军心，就得舍得砸钱。
诸葛珪先开口规劝：“先生，若俘斩不能相等，今后吏士临战之际，必嗜杀以求斩首，不恤生灵。
若再临战，敌军皆死战不降，只会徒增伤亡，败坏大事。”
刘备也拱手进言：“明公，备也深以为然。今舍钱财，可获利长远。”
俘获军功跟牵招没关系，牵招也开口表态：“今群雄聚集陈留，正是三军吏士效命之际。
仆以为当散财抚慰军心，并杜绝后患。”
坐在右首第二排的仓曹国渊开口，忧虑不已。
“今府库充盈，若犒赏俘获之功，会度支四成左右。
不若以俘获生口折算斩首，以三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