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道,我已遣人奔赴东郡好言相劝。此公若能回心转意,假意设计诓骗蒙阿多,也是一桩妙事。”
曹操垂头看马脖子上的鬃毛:“如今本初也有私心,大事难济。”
“唉……本初所虑,也分属正常。”
张邈感叹一声,何止是陈王不喜欢袁氏,袁氏也不喜欢陈王。
目前最大的问题反而不是向西讨伐董卓,又或者是向东讨伐刘恒。
而是联军盟主人选,陈王的态度很明确,要举陈王为主,那么陈王就自领‘安汉大将军’,置安汉幕府,以曹操、张邈等人为幕臣。
袁绍的心思也很明确,联军必须要有一个主心骨,也必须斩断所有参与者的退路。
那么拥立宗室贤者为帝,那整盘棋就活了。
董卓那边是废立的天子,己方这里自然也能推选一位天子。
这样一来,参与者各方都有个朝廷可以依靠,会解决名与器的问题。
同时追随新天子,那肯定不容于旧天子,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可拥立宗室贤者之前,袁绍想先担任盟主,然后率领群雄拥护、劝进某位宗室贤者。
刘虞那里已经明确反对,再逼他当皇帝的话,那刘虞就抛弃幽州,逃到塞外去生活。
刘虞不肯,那么拥立陈王的话……也不是不行。
可陈王又反对,他宁肯自己称帝,也不愿假手于人,平白欠袁绍的人情。
蛇无头不行,现在联军成立之际却卡在这最关键的一环。
张邈甚至不觉得袁绍的要求过分,这只是重新确立袁氏的地位罢了,原本就是群臣之首,再次确立后可以巩固袁氏故吏、门生的意志。
现在不配合的反而是陈王……偏偏陈王又是联军的软肋。
原本与陈王相安无事互不侵犯,现在已经把陈王的那点心思勾搭起来了,若不能给个满意的说法,以陈王的性格,再加上蒙阿多那胆大包天的做事手段,这两个人若联合起来的话……
那目前起兵的这批群雄,就没退路了,只能在董卓的鞭策下率领军队去平叛。
光是一个人口百万,士民归附的陈王,最少能拼掉联军数万人。
张邈思虑前后,又问:“若使陈王为帝,本初为大将军以统河北之众,如何?”
曹操面容沉静,似乎也有类似设想,回答:“若如此,将置冀州韩公节于何地?”
逼急了,韩馥带着冀州支持雒阳朝廷,以河北的常备兵力,足以扑灭袁绍才拉起来的新兵。
张邈越想越气,对袁绍那点同情、理解之情也渐渐散了。
恼怒说:“我等兴兵上为安国家社稷,中为洗袁氏之冤屈,下为诛讨乱臣董卓、贼子刘恒。
我等出于公心,本初却朝三暮四,着实令人气愤。”
曹操抬头细细审视很少发脾气的老朋友,突然呵呵作笑,笑的张邈不明所以:“孟德如何作笑?”
“我笑孟卓重情,也笑我无谋。今本初所领渤海,人口虽众却乏粮,实系孱弱之郡,不足以依靠。”
曹操笑吟吟模样,两手把玩着马鞭,目中有光:“他却所图甚多,原因大概有二,一是袁氏门第如此,四世三公海内知名,本初又是少年扬名,立世已有二十载,岂会甘居人下?”
“这第二嘛,就是你我。孟卓与我皆是本初挚友,你我决陈留之事,自会顾虑本初得失利害。
你我若秉持公心,我想本初即便心生不快,也会默许。”
曹操说罢认真去看张邈,张邈仔细想了想,大概也拿捏到了袁绍心态。
气笑了:“既如此,就依孟德。不妨引袁公路入彀,公路使者随孟德拜谒陈王,我想本初自会鼎力支持陈王入继大统。”
想到这对兄弟之间那点争斗,曹操也是发出笑声。
“呵呵,孟卓妙计啊,如此陈王登极,那韩公节当如何封赏?”
也就是韩馥没有暴兵,否则以河北这些年的积蓄、储备来说,轻易可以动员出三五万的历战老兵。
即便不扩编军队,以冀州的常备兵,依旧是目前仅次于陈王的势力,排在第三的是汝南郡守赵谦……
赵谦出自益州,对中原的纠纷缺乏兴趣。
可赵谦坐拥人口百万的汝南,汝南黄巾至今没有肃清,所以赵谦手里握着两万人左右的郡国兵是可以立刻投入战场的历战部队,而非群雄新募部队。
张邈想了想韩馥的重要地位,只觉得棘手,为难说:“此事孟德见陈王时便宜行事,我等实无退路,征夷军正砥砺爪牙,若因争夺名位次序而受杀身之祸,岂不令成当世笑谈?”
曹操听了久久不言,仰头看远处天际感慨:“孟卓高义,我必将此事告知本初,本初听闻,也会收敛名利之心。如此大事可成,何愁公卿之位?”
张邈听了,也觉得心里很踏实,仿佛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