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曹操说完举杯,张超也端起酒杯,沉吟片刻。
说:“是孟德献策,使我兄弟进围句阳,以疏通濮水之漕运,利于大将军进兵巨野泽。
今我奉大将军令先行,实不敢违背军令。”
“孟高,濮阳之兵若失利,又如何侈谈进兵巨野泽,以策动义士同讨蒙贼?”
曹操眼睛微微睁圆,情绪略激动:“张杨、于夫罗之兵西遁,濮阳一线急需援兵!
此战若胜,必能振奋联军志士,令天下侧目!
此战若不胜,我军连战连败,又有孙坚犯上作乱之举,势必分崩离析,为天下所唾弃!
那时,我等谁能善终?”
曹操压低了声音,情绪却很激动,眼巴巴望着张超。
张超还是不为所动,举杯:“正因李旻、张杨、于夫罗、孙坚之流散漫无状不遵军令,才有今日之窘迫。
孟德,恕我不能从命。”
见张超神态坚定,曹操闭目苦恼模样,高举酒杯,张超也举高杯子,扬着脖子咕嘟咕嘟饮酒。
酒水下肚,曹操挽袖擦拭嘴唇间胡须沾染的酒液;张超也是如此。
宽大又加厚的深色袖子擦过嘴角时,被酒水染湿一点点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曹操抓起酒瓮为彼此斟酒,询问:“那孟高可知平难中郎将所部何时渡河参战?”
张超左右看一眼,见附近没有陌生人游走敬酒,就贴近曹操面容,抬手以袖遮挡。
低语:“张杨、于夫罗有自疑之心,张燕更甚。
已发于毒、白绕、眭固三部约五万之众进驻黎阳,就等我军破东军一阵后,自会渡河参战。”
“我兄就恐黑山军贼性难改,可五万之兵驻屯黎阳,每月要粮十万石……
冀州不满尤甚。大将军虽下令冀州多运粮秣,可韩公节屡屡回信陈述冀州运粮之艰难,有敷衍之意。”
张超声音更低:“孙坚以下犯上袭杀同盟之恶行传入冀州,就怕韩公节生出自守之心。”
王睿一时不慎被孙坚近身包围在城楼里,难道韩馥就不怕?
曹操听着脸色难看,又重新上下审视张超,略感荒唐:“既然孟高洞悉全局,明知濮阳之战影响深远。为何不率兵助战?”
“孟德,我兄弟各掌大郡,麾下兵马亦有四五万之众。”
张超自己端酒小饮一口润喉,语腔却干巴巴的:“朝中太傅失势,早晚必能复起。
待联军势微之际,董卓必虑东阳侯乘胜追击,尾大难制。
故,会调解纠纷,极尽安抚。”
“今番战败,来年再战就是。而我麾下兵马,万万不能有失。
孟德即将交兵,务必谨慎行事。”
张超放下酒杯,将筷子拿起来摆在酒杯上,对曹操勉强做笑:“事至如今,只能怪孙坚败坏大局。”
曹操神色哀戚,又问:“大将军近来可有其他制胜良策?”
“略有耳闻,不敢妄加猜度。”
张超说着赔笑:“弟不胜酒力,戎旅劳顿,乞望小憩片刻。”
“呵呵,孟高自便。”
曹操僵笑着,端着自己酒杯向张超身边的臧洪举杯示意,臧洪举杯回应却不开口,两人就这么各饮一杯。
目送曹操又去游走全场,臧洪则起身搀起张超,张超做不胜酒力之状,向帷幕中的各方军吏拱手致歉,遂被臧洪搀扶到边上,自有吏士揭起布墙,臧洪、张超低头钻出。
出去后立刻感到空气清新,春日暖风拂面,张超有遗憾之色:“可恨不能与孟德出兵讨贼。”
臧洪回头观察左右,神色如常回答:“明公无须自责,联军之中多有乘机谋乱之徒,事至如今,乃系我等谋划不周。
经此一役,也知董卓外强内干。来年举兵,自可从容布置。”
渐渐来到码头边,己方的卫士凑近后,张超面露少许释然之色,说:“曹孟德所设毒计,我深恐之。
若真驱黑山贼寇至巨野之东,鼓动黄巾降军再起战乱。
虽顷刻间覆没东阳侯根基,但黑山、青州黄巾各有百万之众,连携作乱,危害远在东阳侯之上。”
臧洪沉默不语,脸上也有不忍之色。
张超展臂示意,臧洪略作推辞,两人又一起登船。
到甲板上,张超回船舱之际询问:“陈王之勾画,子源知晓多少?”
“多是机密事务,仆只知孙坚杀王睿后,联军上下相疑,饱受内外诟病。
陈王许多勾画落空,算起来陈王已成骑虎之势……
恐有称帝之心。”
船舱门前,张超瞪圆眼睛:“当真?”
臧洪微微颔首,抬手轻拍自己额头,懊悔模样:“饮酒误事呀,不该向明公说的。
明公城府浅薄,恐露于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