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分军粮运到濮阳后,又会以小船顺西瓠子河而下,补充到曹操这五支联军中。
军中粮秣警戒线是五日,存粮只够五天时,新粮不至,营中吏士口粮就要节省使用。
曹操安慰陈宫,说:“公台不必忧虑,敌军战船多系运船改造,不耐火攻。
冀州船队又在上游,绝不会轻易落败。
今决战在即,当运濮阳积存之粮应急,如此我军可支月余。”
濮阳城中还有十余万石的存粮,这已经是东郡郡守乔瑁手里最后的粮食了。
现在联军齐聚城濮,是要为乔瑁复仇……
乔瑁再吝啬,总不能继续积压这批粮食。
曹操的提议当即得到陈宫的支持,这场决战打赢了才有一切,如果打输了,濮阳城里的存粮终究会成为别人的粮食,眼前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
这时候王竑才开口,手里举着一枚箭书说:“孟德公,我军游骑在营外捡到几封箭书。
事关重大,孟德公自观之。”
他递出箭杆,曹操身边的丁冲上前接住,从箭杆上拔下箭书,转手递给曹操。
曹操抹平扫视,见内容是给乔瑁的,说乔氏宗族完好无损,其母已邀请到东平国做客……
乔家祖坟被掘,更是子虚乌有之事,提醒乔瑁甄别身边奸邪。
“小小乱军之计,不足惊奇。”
曹操笑着给箭书内容定性,颇为不屑的样子,对周围人说:“敌军先是遣水师绕黄河欲击濮阳,今又发箭书,所欲不过乱我军心尔。
彼求战心切,可见内部不稳,欲求胜以威内外。”
他面有遗憾之色,如果继续坚守,或许能拖垮征夷军。
可惜联军虽众,兵力、物力却无法如心调动。
各有各的考虑,很难做全盘衡量、取舍。
现在这五支联军坚守不动,等吃完濮阳城中的储粮。
还等不到援军、粮食的话,那会不战自溃。
甚至几天后明明还有粮食,却会因为征夷军水兵出现在濮阳,导致乔瑁、刘岱麾下的部队战意瓦解,进而崩溃。
他脸上遗憾之余,更有振奋、喜悦之色,鼓励诸人:“贼求战心切,可见内忧外患已到极点。
此贼失道寡助,待交兵时,必有俊杰率兵举义!倒戈相向!与我等同讨叛国。”
见他信心满面,似乎有什么必然的把握,自军师周喁以下,俱是面露欢颜,神色振奋。
陈宫心里也有底了,现在不怕征夷军如何如何……
而是怕友军会如何如何;不管冀州的粮食,还是陈留方面的援军,此刻都无法寄予太多期望。
敌军有多少手段,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多少能猜个大概。
而友军,千防万防,友军难防。
现在只能靠自己,打赢这场决战,就什么都好说了。
光是联军内士气提升,就能让各方积极进取,到时候各种配合也就好商量了。
西瓠子河东岸,联营甬道内,由辅兵营充当的运输队持续运输。
仿佛运来了源源不断的粮食,可一车车又显得虚高,被运输兵轻易推车移动,引发一些吏士的注意。
典军从事杜松也察觉有异,询问几个察觉端倪的军吏,这些军吏自有看法。
参加过青州决战的一名营督说:“我以为是要乘风纵火,效仿于文则火攻破营旧事。”
“春夏之际风小而多变,怎及冬日强劲?”
就有人反驳,说:“我以为这些柴草会随车渡河,然后引燃冲阵。
如今不比春秋古时,怎可能有堂堂之阵?我料叛军也会多带武刚车,环车为营,与我相互对峙。
到时候我以火车冲阵,破其一点,鱼贯而入,即可大破其军。”
杜松听着周围军吏各种分析,也觉得这些特意转运、集中到前线的柴草肯定有大作用。
难道仅仅是用来纵火伤敌的?
十六日刘恒抵达鄄城时,不止是北岸,南岸军营中也在烧水沐浴。
军营校场中大火烧水,营帐内以木盆、陶罐蓄热水,抵达的吏士脱去衣物,赤条条排队而入,自己拘水洗浴。
第四营的伍长马跃也随本队吏士一起洗浴,抓一把浸水后略有灼蚀感的草木灰,马跃就朝自己头发、脸上抹去,狠狠搓洗。
营帐里一些吏士相互搓洗,打趣,队官又大声呵斥、督促。
马跃快速洗完,用旧衣服包住头发,跟其他洗浴完成的吏士从营帐另一端走出,这里有一车车的新衣服。
每辆车面前都有一个高度不同的标杆,马跃被拉着过去粗略测一下身高,当即车前小吏就把一套新军服塞到他怀里,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临末,还嫌马跃磨蹭,在背后狠狠推一把马跃,又拉着一名军士来测量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