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又一次穿上了方仪姐亲手缝制的长衫,我一步一回头,战战兢兢地行走在幽深的雨巷,她看着我笨拙的样子嘿嘿地笑起来,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并不担心有什么危险会发生。
我看着她轻松的样子,也撞着胆子大步流星起来,当我终于放下了戒备时,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可爱起来。
深夜的巷子是梦幻的彩色,我聆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呼吸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捧起一颗颗五光十色的梦,将他们小心装进集梦袋里。
我问方仪姐,为什么人类如此可怕,却能创造出这么美好的东西?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极梦园里的月季花不也有刺吗,或许任何东西都不只一面吧。
方仪姐给出了一个让我出乎意料的答案,在他人眼里被视如洪水猛兽的东西,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总是云淡风轻,有时候我觉得方仪姐就像个充满智慧的长者,她所了解的世界或许比林夕婆婆更为广阔,但事实上她不过是北溟除了我之外年纪最轻的精灵啊。
“姐,你知道梦灵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颜色吗?”我又问她。
同样的问题,我也曾问过苍渊哥,当时他告诉我,颜色并不重要,无论什么颜色都是神木珍贵的养分,只要记得将它们完整装进袋子带回鲸谷座便好。
“翎弟弟有自己喜欢的颜色吗?”
方仪姐没有直接回答我,却突然反问道。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一时间有些犯懵,我不知道方仪姐是什么意思,便下意识回了句“鎏金色”。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偏爱鎏金色,只是保存在极梦园里的那颗梦灵珠实在是看过太多次,当方仪姐问我的时候,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出那颗鎏金色的珠子。
“嗯…翎弟弟的喜好还真是特别呢,不过可惜,这里好像没有鎏金色的梦灵珠。”
方仪姐微微皱了皱眉笑说道,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不对劲,仔细看了看周围,原来这么多缤纷的颜色里竟然真的没有一颗梦灵珠是鎏金色的。
“你先仔细瞧瞧这一颗。”
说话间,方仪姐轻轻一跃顺手采下一颗蓝色的梦灵珠,用灵力小心包裹着交托到我的掌心,我捧着它,左看右看,没觉得有何特别之处。
“不要只看表面,安静下来,用心去看。”方仪姐提醒道。
于是我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手心的那颗梦灵珠上,忽然,我感觉到了体内的灵元在与之呼应,那感觉很熟悉,就像十年前方仪姐在极梦园给我看她的记忆时对我所做的那样,但又不完全相同,相较于那时,这一次我的感受要更加主观些,就像…就像是自己的意识被吸了进去。
我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正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张罗饭菜,老头动作很是夸张,锅把轻轻一晃,满满一大锅菜就瞬间被翻转过来,一点儿都没撒出去,老头一边颠着锅,一边得意洋洋地念叨着什么。
在他的身旁一直站着个老太太,看老头的表情似乎是在向老太太炫耀自己厨艺,但不知为什么老太太却只是一直站在旁边微笑着不说话。
这个无聊的场景持续了好一阵子,菜终于出锅了,老头乐滋滋地将饭菜端出厨房摆好碗筷正准备坐下开吃,但老太太却没跟出来,老头唤了老太太几声,依旧没有回应,屋子空荡荡地有些诡异,忽然间,老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一下子焦急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屋里屋外到处找寻着老太太的身影,可是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当老头再次回到房间时,天空忽然暗如黑夜,方才那满桌的烟火气变成了一盘盘冷冰冰的祭品,桌子正中摆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和一块暗红色木牌,木牌上刻着一列形状各异的图案,我知道那应该就是人类的文字,但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孤单的木牌上,四角的房间显得格外清冷,周围的一切都在黑暗中隐匿了,老头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木然,仿佛这个场景他早就经历无数次了,他没有太多表情和语言,只是安静的坐着,幽幽地看向那盏孤灯,就像是在等待着它的熄灭。
随着一段梦境进入尾声,梦灵珠的颜色也越来越浅,最后就像气泡般透明直至消散无踪,没留一点痕迹。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心中莫名有种无法形容的压抑,这对我而言是种完全陌生的感觉,无法用已知的词汇去定义。
这是我第一次阅读一段人类的梦,虽然成功地进行了尝试,但看完后依旧不太明白方仪姐的意思,只觉得自己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但事实上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心中怅然若失,忽然间就失去了继续与她探讨下去的热情。
“你能感觉到吗?”方仪姐把手放在我胸口的位置试探着询问道:“就是这里…有没有觉得闷闷的?”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她见我表示了肯定,突然间变得有些兴奋,也没多解释,就东寻西探自顾自地往前走,很快从街角拾起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