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三个月没收到来自阿娘的消息,到底是血缘至亲,她是很想念的。
可等她读了信后,这份想念就参杂着复杂的情绪了:
“阿瑶:你近来可好?你手里可有余钱?你哥哥手里最近有点紧,梧州这边活计不好做,若你有,可否寄点过来?”
她原本已经不大愿意去提及之前的生活,可这封信又像一个开关,将从前的种种复现开来。就像这封信,只有前面的几个字是关于她,然后其他都是问她索要。
阿娘不识字,这封信也一定是到街上找了个先生写的,可阿娘是怎么好意思向外人说这些的?
她见舅母看她的神色很是关切,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因为她又记起了那件事。
那时她六岁,正是孩童启蒙读书的时候,可是阿爹和阿娘商量,家里穷,交不起两个孩子的束脩,便只让哥哥一人去读书。
任凭苏玉瑶如何哀求,阿娘就是不肯,直说女娃读书无用:
“家里还喂着猪,你要是去读书了,我们又在外做工,谁来割猪草?”
于是她只有每天给大哥做好饭菜,喂了猪后,自己拿着小竹枝在沙地里随意涂抹写字,自然是没有多少进益了。让她更愤愤不平的是,哥哥还欺负自己年幼,就拿教她读书习字这件事情来作筏,不知道强占了她多少零嘴吃食……
当然更不用说阿娘借着读书辛苦,把攒来的钱拿去给哥哥偷偷买鸡腿吃。
而哥哥集阿爹阿娘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在学问上始终没有多大建树,考了个秀才便从此绝了指望,听说如今在一家商行里做事,苏玉瑶一点也不觉得惋惜,因为若不是血缘让她必须和哥哥有关系,她宁愿从未认识过他。
自从她到了县城,吃穿用度都是从舅舅家出,现在她好不容易自己有了点进项,自己还没想好这点银瓜子怎么花,阿娘倒来打主意来了。
“可是你阿娘他们有什么要紧的事?”舅母问道。
“没什么。”她语气清冷,把信往旁边一放,不打算再管。
第二天她照例还是做了些糖块,让雪茶先拿去本草堂。等她收拾完后,雪茶也刚好回来,主仆二人便一起出门。
“表姑娘,咱们这是要去买什么?”雪茶见她把全部的银瓜子都拿了出来,不解地问。
经过了一夜好眠,苏玉瑶心情很好,说话也语调上扬,“买礼物呀。”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给谁买礼物?
她见雪茶还是不怎么明白,便也不卖关子了:“借了舅舅铺子这块宝地我赚了些钱,当然要买点礼物感谢一番喽!”
“该的,该的!”学茶点头道,“今天我去送糖块儿时,都还碰到了好几个来买的主顾,他们都说本草堂最近时兴的这个糖块儿好……”
苏玉瑶:“怎么个好法儿?”谁都喜欢听人夸,尤其是付出了努力之后。
“这头一个,也是说得最多的,就是便宜又好吃,也不腻乎”,雪茶掰起手指头边数边说,“第二个嘛,主要是小孩儿馋,好多都是买回去给小孩儿吃的……”
糖块儿定价本就不高,第一个是在苏玉瑶的预料之中,但第二个里头的商机她也敏锐地嗅到了一些,县城里谁家没个小毛孩儿啊?这可是个长线的生意。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手艺,根本还没有那个能力独自做菜,就是做小吃,成本也相对高些,现目前能有卖糖块儿这个细水长流的进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还得仔细研究一番,多少得跟药膳沾点边儿,毕竟是放在本草堂里卖嘛。”
苏玉瑶决定要继续好好看书,多跟二姐请教。
既然要请教嘛,当然要买上一份很好的礼物喽。她在银匠铺子外头支起的小摊儿上,买了一支梅花式样的银簪。放在外面小摊上的不会是最时兴的式样,大多都是不会过时的经典款,而且价格要比正店里便宜很多,她能够负担得起。
“二姐什么都不缺,但多个挽头发的簪子总是好的。”苏玉瑶说给雪茶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知道,就算再不爱打扮的女孩都会喜欢首饰,她不会买错。
接着她又到点心铺子里给舅母买了点花生酥,经她观察,舅母就爱吃甜口的;出来后又去给喜欢练字的舅舅买了一本字帖;最后她还去木工坊里给表哥买了个宫廷样式楼,她知道表哥最喜欢摆弄这些了,屋子里都差点要摆满啦!
“走吧,该吃午饭了”,苏玉瑶见雪茶两只手都不得空,忙帮她分担了一些,“收获满满回家喽!”
“咚咚咚……”挑着担子卖糖人儿的小贩摇着个拨浪鼓路过时,雪茶正看着呢,苏玉瑶这才想起来,还没给雪茶买礼物呢。于是她数了数自己手里还剩下的三十个铜板,然后拿出来十五个,问小贩要了两个糖人。她怕雪茶不好意思,便只说是自己喜欢的。
“二位姑娘,可要做个什么花样?”小贩把担子放下来,耐心地等她们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