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兄弟两个关系不好,实则漆朗肉眼可见的疼爱弟弟。
漆昭确实性子拧巴,思虑多,又害怕麻烦人,他总是颤巍巍的将刺转向自己,伤了自己也隔开了别人。但愿意离他近一点的人就看不到刺了,只看得清他柔软敏感的内心——他情愿剖开给这些人看,哪怕鲜血淋漓。
漆朗慢慢悠悠喝完这杯酒,心血来潮似的一手抓住了身旁丫鬟的皓腕,使了些力让她的耳朵靠近他嘴边,又细细吩咐了几句才轻轻撒开。眼里的温情还未散去,又是暧昧亲密的举动,那几句好似情人间的呢喃,惹人遐想。
可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柳烟注意到了大公子旁那个陪衬似的小丫鬟,柳烟心脏忽然针扎般细密的痛——是春月姐姐!
柳烟无意识的眼神紧跟着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从柱子后绕过,穿过人群最终走近柳烟。
但春月只是匆忙地看了一眼,她便向漆昭行礼,小声说:“公子,这是大公子让我给您的,他托我嘱咐您不要喝酒,宴席过后他找机会见您。”
柳烟这才注意到春月手里端着一碟上好的蜜饯,金黄色的糖渍在空气里氤氲着甜腻的香味。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柳烟放下了对漆朗的全部不满与戒心,如果他送来了什么名贵的山珍海味,她反而不会那么放心,但他只是送来了一碟不太起眼、又格外合漆昭口味的蜜饯,那么她就可以确定——漆朗是以真心对着幼弟。
不知从何时起,柳烟总是不自觉便扮演起来为漆昭筛选起人的角色,她知道了漆昭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最起码在自己的视线内,她不想、也不允许这个小人儿受到伤害了。
是的,有点不自量力地说,她心疼他,就这样以一个丫鬟的低处,可笑的怜惜着高位的主子,可这仅仅是从一种外部的观点出发。
对于柳烟自身来说,哪怕弯着腰行着礼,她的头颅低于任何人,也绝不意味着一颗心的自轻与自贱,她本就生于这广袤的天地之间,遵循着万物周而复始的秩序,从未想过谁生来就低贱的道理,辗转人世间,她笨拙的模仿遵循这里的人伦纲理,最初的想法也只不过是谋口饭吃。
无论是人是妖,存着一口气活在这世上,绝不是吃得好、穿的暖就算过得好,最最主要的,要看他心里是否愉快高兴,是否由衷的对自己的日子感到欢喜。所以在柳烟看来,她的心疼不无道理,又或者是因为,当她对人世间荒唐又权威的规则所震慑时,他的存在告诉了她,有人不一样,有人也同样平等的、谦卑的对待生命。
守护他,是她暗暗许下的诺言。
春月起身后深深地看了柳烟一眼,路过她的时候轻轻说:“明晚上老地方见。”
柳烟了然,她们要在相识的地方共赏一轮月了。
柳烟了然,她们要在相识的地方共赏一轮月了。
锣鼓喧天了一整日,漆府在午后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残局,漆老爷诗兴大起,同几位老友共赴一处诗酒会,当然,也带上了能给他长面子的漆朗。夫人忙着安排下人收拾着残局,又不忘叮嘱冯嬷嬷让漆昭早些回去。
冯嬷嬷果然早早过来,好声好气地安顿着:“公子,夫人说今日宴席嘈杂,但实在推脱不了,您一定受累了,今晚就让姜大夫来府上给您开些安神的药,平日吃的药先停一下。”
又看向柳烟,继续细心嘱咐着:“记得在公子入睡前泡杯蜂蜜水,以防今日果酒喝太多公子失眠。”
冯嬷嬷说完就匆忙离开安排其他了,漆昭和柳烟也回了院。
路上,柳烟有些可惜的咂咂嘴,说:“老爷出门了,没来得及看到你的木雕和我的书法。”
漆昭喝的是果酒,但小孩子也招架不住,他小脸微微泛红,走路说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反应有点慢,逻辑也不太清晰了,好像没注意到柳烟口中“你的”“我的”的分别,就含含糊糊地答了:“明日就看到了。”
柳烟今个儿也好说话,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去。两人就这样散着步回到了居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