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远处山峦有一群大雁飞过,排成人字型。夕阳落在荒山上,像是秋天红色的果实,堆满了大地。
这些叶影此刻都看不见,只能听和她共骑一匹马的墨家小姑娘在她耳边讲述。
三天前,她还在那个娱乐设施健全交通便利的现代社会躲避追捕,而三天后,她在鸟不拉屎的秦末荒山里跟着墨家、儒家、道家的成员前往墨家机关城救援。
三天前,她除了失眠、胃不好这两样毛病外,身体没其他大毛病。而现在,她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瞎子。
原因是,她被人敲了脑袋,又被穿越时的强光灼到。
欲哭无泪,欲骂无词。
导致这场穿越导致她眼瞎的始作俑者还在另一个世界生死未卜,她实在该仰天长叹三百声:去/你/的乌/龟/王/八/蛋。
群马狂奔在荒山古道,从今天天没亮启程,几近跑了十五个小时,带头的墨家巨子终于准备停下来休整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墨家小姑娘先行下马,好心扶着叶影下来,她道了声谢,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虽然有道家逍遥子的药物缓解,她眼睛还是不免发涩发酸干痛不断。
“徐姑娘,这是你明日的水和干粮,请收好。”
张良如清晨露珠滚动的嗓音随着清浅的脚步声响在耳边,叶影稍稍抬了下头,想要接过东西。
“多谢张良先生。”
相触时没有摸准方位,叶影冰凉指尖落在他的手背上,沿着骨节一寸寸向下,直至触摸到他手里的水和干粮。
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干净,掌背很宽,指尖没有留多余的指甲。叶影碰上去,就好像摸到了一块上好的温玉。
如果她无聊,想要借个男人的手来玩玩,这双手无疑属于佳品。只不过以她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心思把时间花在找男人玩玩身体和感情上,因此这股子欲/念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无踪。
张良看了看自己手背,悄然将手置于身后,他的脚步没有移动,反而蹲下来,审视叶影的眼睛。
他许久没说话,叶影多了一丝紧张,“看上去很严重吗?”
“和昨日一样。”张良轻笑一声,“看来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需找到端木姑娘……”
叶影松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干粮咬了一口,“张良先生会带我找到端木姑娘的,对不对?”
她嗓音本就柔软,只要像现在这样稍加刻意,自成一股娇娇柔柔的文弱。
“姑娘会见到她的。”
张良眼眸掠过丝深色,看她把明日的干粮吃了不少,便将手里的那份又递给了她。
“明早还要赶路,徐姑娘早些休息。”
“张良先生也早点休息。”
脚步声远去,叶影捏了捏手里那块多出的大饼,心里面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从张良这几日对她的照看中,他似乎对她有异于常人的好感,而这种好感是点到即止,克制甚至是刻意的。
张良张子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叶影倒是想猜他是见色起意,可偏偏留侯这一名头镇在头上,把猜想敲得粉碎。
不是见色起意,总归是有别的想法。
凉风习习,鸟虫吱喳,叶影摸着左手腕上镶嵌着墨绿琉璃珠的银镯,闷声不语。
墨家小姑娘过来和她挨在一块,“徐音姐姐,我过来和你一起睡。”
天已入秋,荒山僻静,更是幽冷。这一批前往机关城救援的人里,只有她们俩是女子,墨家小姑娘自然粘她。
叶影一时没回过神来,毕竟有一段时间没用“徐音”这个假名字。
墨家小姑娘也知她不是多话的人,没等她接话,又自个说了起来,“这儿比终始山好多了,终始山黑黝黝的,一点草都不长,这儿还有草。”
她穿越落下的地方就叫终始山,听逍遥子说,终始山以前绿草如茵风景如画,十年前天降大火,一把火烧得精光,导致现在都寸草不生。
她是和叶析一起穿越的,她问过当时在终始山发现她的诸人,没人看见过叶析,由此可见,他们从时空隧道落下的地点并不一致。
也不知道叶析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一想到这,叶影胸口发闷,靠着身后大树,缓了口气,“张良先生长得好看吗?”
墨家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新鲜的八卦,凑到叶影耳畔,“徐音姐姐,你是不是对张良先生很感兴趣?”
叶影故意含羞带怯背向她,“才不是。”
她是对他那目前活在台词里的二师兄颜路更感兴趣。
逍遥子看过她的眼睛,给她指了明路,墨家端木蓉,儒家颜路。世事万变,尤其是在莫名其妙破坏唯物主义的穿越世界里,她将希望寄托于墨家端木蓉的同时,也得给自己预备另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