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训练完受了伤，叶斐也是这样帮她上药吹伤口。
不过，他忧郁的眼神总是伴随着嘴上的冰冷，“你武功再不练好，我下次只能把你抬回来。我不想抱着你的骨灰盒哭。”
她不会让他抱着自己的骨灰盒哭的，这个世界再丑陋，还有叶析和他，她才不愿意死。
“张良先生，你就这么讨厌我，不愿意让我跟着你吗？”既然他装不明白，她就捅破这层窗户纸。
“……”
张良撕下一片衣角包住叶影伤口，她的手不大，五指却纤长，肌理柔嫩如羊脂，像是一个琴姬保养得当拨动琴弦的手，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双手拿起刀剑是怎样一幅景象。
他看向她浑浊无光的瞳孔，眼中明暗不定，嘴角始终保持着浅浅的弧度，“良知前方不远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可请盗跖兄陪姑娘一同前去。”
他越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叶影就越是笃信逍遥子说得没错，只有墨家端木蓉和他二师兄能医她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但她没有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那是不一样的。”叶影循着声音确定他的方位，扑入他怀里，眼泪吧唧吧唧往下掉，“张良先生，是不一样的，你别丢下我。”
张良身体一僵。
他没有立即将她推开，证明这招奏效了，这些年来的课也不是白学的。
不管将来有什么成就，终究还是个男人。面对这张脸，尤其可能和他旧情人一样的脸，叠加柔情蜜意攻击，胜算率不低。
某人鼓舞信心再接再厉，“张良先生，我喜……”
“姑娘的气息很平稳。”
“……”
叶影为这猝不及防的话语陷入沉思，几乎是一瞬间的，张良拉开和她的距离，也放开了搭在她脉搏上的两根手指。
张良浅笑，“姑娘明明并不惧怕一路上所遇到的危险，却假装胆怯，明明与良不过萍水相逢，却假装深情厚谊。良想知道，姑娘又是为何？”
叶影先是一怔，继而迅速反应过来，撩着吹到嘴上的一缕长发放到耳后，不甚尴尬地恍然一笑。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阴阳家大司命伏击之时他隔着袖子搭过来的手，并不是为了探寻她有没有内力，而是通过她脉搏跳动的快慢，判断她的害怕是真是假。
“张良先生不愧是张良先生。”叶影由衷地赞叹，“我只是想让张良先生的二师兄帮我治治眼睛。”
叶影被说破后的镇定也是张良佩服的，可以说，脸皮厚也是一种本事。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清风拂过面颊，张良不以为意，淡淡笑着，“姑娘往后不必再装了。”
“好啊！”表面继续平平静静，“演戏也很累的，那我以后对张良先生不演了，免得张良先生以为我喜欢你也是假的。”
“……”张良眯了眯眼睛，“‘喜欢’二字，姑娘随随便便便能出口的吗？”
貌似还有点情绪在里头，看来未来的谋圣还挺纯情的。叶影在他手上吃了一大瘪，恶劣心性顿起，“先生怎会觉得这是假的？难道先生入了我心里，看见了吗？”
论脸皮厚的本事，她肯定张良比不过她。她自小就好像缺了一根筋，无论从嘴里说出什么话或是听到什么，脸红都与她无缘。
不过一句虚假的“喜欢”，只要能达到目的，说上一万句也无所谓。
张良明白和她纠缠这个话题没有意义，若有若无勾了勾唇。
不管是说请他二师兄治眼睛，还是说她喜欢他，叶影都知道张良不信她的说词，聪明人都有个通病：想太多。
不用怀疑，话外之意就是她自认也是个聪明人，明白作为聪明人的毛病。
张良目光落在草地上，如同海上浩渺的烟波，让人捉摸不透，“丑时还得继续赶路，姑娘该回去休息了。”
经过刚才的摔落，他走在前头为她指路。
叶影小心翼翼行走着，心里面再次把张良颠来倒去地骂：松松口带我回小圣贤庄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