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影整个乖巧状态，手老老实实，眼睛也老老实实。
张良内心发笑，真是装的一副好样子。
“大人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还抽闲与我二人饮茶，实在太抬举了。”
“现在帝国一统天下，战乱平息，百姓聊生，我们才可以有时间聊天啊！”
尸横遍野，饿殍满地，哪来的平息，哪来的聊生，睁眼说的瞎话无疑戳在了张良的痛处上。他不动声色垂头放下茶碗，抬起眼的一瞬间眼神已如常。
李斯道：“皇帝陛下一直很重视百家之长，尤其是桑海之地儒家小圣贤庄的齐鲁三杰。”
张良一笑，奉承道：“相国大人师出小圣贤庄，又大力倡导以法治国，儒学法家两派兼修，才是皇帝陛下的得力助手，帝国的中流砥柱。”
“子房莫要取笑了，李斯是儒家不成器的弟子，上次重回小圣贤庄，授业恩师荀卿闭门不见，实在是让李斯非常惭愧。”
张良含笑道：“荀师叔平日一直闭关修行，即便我们师兄三人，也轻易见不到他，而且也不敢轻易见他。每次见他，必定被他老人家严加训诫，尤其是伏念师兄，最怕的就是荀师叔。”
李斯想及荀子昔日风采，不由大笑，“看来，我这位老师的脾气真是几十年不变。”
“的确如此。”
“我想向子房打听一个人。”
“大人请讲。”
“这个人曾经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同门师兄——韩非。”
叶影精神一振，打了这么久机锋，终于问到了关键处。
李斯神色深沉，“他是韩国王室宗亲，你祖上五代相韩。你们二人虽年龄相差悬殊，却是莫逆之交，互为知己。”
张良垂眸一叹，“这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是啊，往事如烟。想当年，我与他同窗十载，后来，我到秦国，他回韩国，从此天各一方，中间虽有重逢时日，却是短暂如斯。直到他出使秦国，本以为是天大的喜事，谁知他水土不服，结果这一次相遇反而成为绝响。”
水土不服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张良幽幽一笑，“大人，恕良寡闻，不知传言是否属实，听说他似乎是在秦国监狱中离开人世的。”
空气中忽而凝重起来，提到韩非的事，张良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李斯没有立即接话，舀上半勺茶水置于茶碗，“庙堂之上，江湖之野。什么样的传闻都可能发生，这不奇怪。我这位师兄韩非，他天资聪慧，是不世的奇才，但他身上也有一个天才致命的缺点。但凡称得上天才，必定就是学识眼界，远高于常人，然而这样的人，恃才傲物，很容易得罪人。”
“他在秦国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以至于被关于死牢？”
“他想劝说皇帝陛下不要进攻韩国，言语顶撞激怒了陛下，所以……这可能是身为天才的可悲之处。”
是可悲还是可叹，得罪的只有嬴政吗？彼此心知肚明。
“大人想问良关于韩兄的什么事？”
“我曾有一次听他提到过苍龙七宿，不知子房可有所了解？”
“良也曾经听他说到过，不过，他只说了是一个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
“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原来如此。”李斯用勺子搅拌着炉上温火慢煮的茶水，“子房入门虽晚，不曾亲眼见过十年前小圣贤庄藏书楼大火一事，想必也听说过，不知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斯来找他，张良一点都不意外。前去终始山前拜托卫庄前去与李斯一会，言语中的无意透露，再佐之以历淮知故意给他的消息，李斯笃定他知道一些关于苍龙七宿的事情，找上他是迟早的事。
他也在等着他。
“说不定就与这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有关。”
张良的话正合他的心意，李斯颔首道：“子房是如何猜测的？”
“相传苍龙七宿流传千年，一旦破解就可掌控天下，儒家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此言尚不可当真，但传说如此，想必是有厉害之处。韩兄十年前火中毫发无伤，可能就是因为苍龙七宿的厉害之处。”
说到这，张良顿了顿。
“子房继续。”
“韩兄有一佩剑名‘逆鳞’，大人可曾见过？”
“有幸见过一回。”
张良自怀里掏出三块碎片来，大方交到李斯手里，“这便是逆鳞的碎片，一片来源于韩国王宫，一片来源于韩兄府邸，还有一片良最近才得到，却是于藏书楼中。”
半虚半实，真真假假，李斯端详着三块碎片，喃喃自语，“都是与师兄有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