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般庆幸,他所教的,自己很努力地在学。
也幸好,她回来了。
鉴于师父太不成器,煮点东西就是黑暗料理那种,家里收拾碗筷的活一般都是他干。今天莫名其妙嫌炸鸡没味道,上楼没影,叶影也懒得计较。
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装了碗饭拿上去给叶斐,怎么也不能饿着他。
门半掩着,叶斐在窗边开着窗抽烟,淡淡的烟味流窜在房间里。注意到有人进来,他立即熄灭烟头。
叶影戒烟也戒了两年了,他的烟瘾一直戒不掉,只能让两个徒弟不遭受到二手烟的迫害。
叶影歪了歪头,盛满饭菜的碗递到他手里,“还想着吓师父一跳。”
淡淡笑意在叶斐脸上一闪而过,“吓人的功夫还没到家,就来吓师父了。”
“师父,明天去吃日式料理怎么样?我很久没吃了。”叶析这几天沉迷研制川菜,不一定愿意出去吃。
叶斐觑着她,对她的目的一目了然,“知道了,我会搞定小析。”
“就知道师父疼我。”叶影嘻嘻笑着。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你的生日也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脑袋当机了几秒,叶影才了悟他说的是她三月初七的生日,烦躁踢了踢地板,她道:“我要师父永远不离开我。”
叶斐的表情是难以名状的哀伤,“永远有多远?”
“我不修来世,只求今生。师父,你知道的,我希望你活着。你活着,我和叶析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她十分明白,这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山会被削掉,海会被填平,星可移,斗可转,更何况人心这种易变的东西。她只是遵从她的本心而已。
“我会努力活到那一天的,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绝不离开你。毕竟我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阴曹地府不一定愿意收我。”
隐隐的恐惧袭上心头,犹如宣纸上过重的墨,一点点渲染开。叶影不知这种恐惧从何而来,在她胸腔喧嚣个不停。
“别想太多,你还有叶析不是,还有……张良。”
注视着叶影脖子上垂露出来的勾玉,流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
“一切未曾燃尽,一切仍有希望。”
“师父,如果可以,我会和叶析和你一起会回去找他。只是,我不希望是以你从前的方式对待我和叶析——你不能那样子对我们。”
擅自做主将他们送往秦朝,他知道她会埋怨,笑了笑,似乎有点道歉的意思,“我知道了。”
年轻的女子这才消了点气,要不然绝对要他好看。
“把它给我看看,过两日还你。”
他说的是即鉴勾玉。
叶影也不知道他要拿来做什么,既然他开了口,就摘下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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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出去逛了趟街,把在秦朝逛得不尽兴的全逛回来,衣服、口红、化妆品、护肤品、饰品,空荡荡的后备箱出去,满满的后备箱回来。
叶析听着手机里不断消费的短信提醒,尽管用的是叶影存在他这里的钱,他也险些控制不住去剁了那个没有正确消费观念的女人。
晚上的热牛奶是叶斐送来的,喝下去的味道有几分怪异,不似平日里的味道。叶影甚至怀疑是不是叶析太节俭了,临近过期的牛奶没有拿出来给她泡手泡脚,而是用来喝了。
“加了点东西。”
“不会给我下毒了吧?”叶影开玩笑,一口气把它喝光。
叶斐拿走空杯子,“现在再问太晚了。”
如果自己真能下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天晚上叶影没有做噩梦,白色的花落在她的发间,她的衣上,流淌的河水上。
明净的天空倒映在水里,她赤脚提着鞋涉过小河,藤黄色的衣裙花瓣抖落,泠泠生香。
河水的另一头是一个背影,紫色的团纹像是风里摇曳的绣球花,一瓣一瓣生出千万种旖旎。
她笑着招手喊他的名字,“张良,我在这。”
那人听得声音缓缓回过头来,温柔对她一笑,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他的笑刚刚好。
她蹦着跳着落到岸上,一衣带水,她终于看清了,原来那不是紫色的团纹,而是浅绿色的交错线条。
素衣青衫,个头比张良矮上几分,灵动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那熟悉的纤细的眉毛,狭长的双眼,她有些不确定。
“姑娘何人?何以认得在下?”他温和有礼一揖。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仿佛漫天的光落在他身上,他的眼,他的眉,惊乱了她所有的梦。
清晨的阳光从门缝漏了进来,她拉开窗,迎着朝阳伸展腰肢,也许是太想他了,竟做了这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