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又浑然不知少年意气的可贵。
弓箭手停下来,透过疏密交错的枝叶,叶影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披着简简单单的素色外袍立于宵中,可能刚在书房看书,仆从来禀有人闯了进来,便急忙出来,连外袍也没有穿上。
四周枝叶的异响已足够让她清醒,张良心思细密,繁茂的树叶是隐藏敌人的最佳场所,也是隐藏自己人手的最佳场所。在叶影看不见的地方,她相信有无数个弓箭手对准了她所在的位置。
走吗?走得了吗?叶影分析形势,脚下有狗有弓箭手,背后如芒在背,不被看到脸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
“张良,是我。”她认输,色迷心窍的代价。
张良一愣,凝神思索了片刻,让人把十几条狼狗牵远一些。
叶影轻轻一纵,落到他跟前,抬起头来,对上他闪烁着星光的眼。
“原来是姑娘!”少年清和的声线里有一丝不稳。
叶影嗯声,笑道:“是我。”
他好像没把她当成弄玉。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弄玉那一身衣服,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稍微像自己风格的长裙换上,顺带还化了个厌世妆,才让张良脱口而出的名字不是弄玉。
“半夜闲来无事,听说张先生家有清茶好菜,特意来走一走,不介意吧?”
张良唇边笑意加深,也许在他眼中自己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这样随口乱绉的话他居然没有追问下去。
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姑娘请随良来。”
在诸人的好奇目光中,张良淡淡笑了笑,屏退众人。
叶影随口一说,张良真的带她在府中逛了一圈,还给她介绍了一番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大厅。
路过他祖父房间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祖父年事已高,前几日府中又遭遇刺客,动辄易醒。”
“你们府里居然有刺客?刚才那些守卫?”
张良深深凝视了她片刻,似乎在探究她惊讶神色的真假。
“姑娘猜得不错。”
“你祖父很信任你嘛!”
“何以见得?”
“外边这么大的动静,你祖父肯定醒了,没起来看看,安然再睡,不是信任你是什么?”
“此话有理。”
他从容微笑,对她的答案早是了如指掌,偏偏又要她说出来,从小到大的狐狸样,叶影真是又气又爱。
张家的池塘里盛开着睡莲,夏夜里的风带着凉意,蝉鸣和着青蛙呱呱呱的叫声,叶影享受着这里的自然风光。
要不是蝉鸣太吵,她早该发现内外墙枝叶间的暗哨,哎,还是自己太大意了,一想到张良就忘乎所以,这张脸的吸引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一个鼻子两只耳朵,一张嘴两只眼,没什么特别啊!为什么就那么好看呢?眼睛像一泓清泉,鼻子挺直,唇色如樱,耳垂都是恰到好处的圆润。
浑然不觉自己的目光有多么露/骨,叶影眼皮都不眨一下,把张良看得满脸通红。
“姑娘请用茶。”
早就吩咐人在池边亭子奉上茶和点心,张良窘然打破两人目前的怪异情况。
“雪顶银梭?”
“姑娘亦是爱茶之人?此茶淡而留香,斟沏之时白雾升腾。原产秦地,后随商客流入西胡,胡人于西北苦寒之地种植,深得秦国长安君成蟜喜爱。”
“有个朋友那儿有,偶然从他那里尝过,发现味道不错。”
张良喜欢喝茶这嗜好也是打小培养出来的,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雪顶银梭,齿间留香太久,容易损他物之味。他喜欢更加清淡些的,却认为这是待客的好茶。
好闻且贵,千金难求。
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从张良嘴里说出来,叶影当时笑弯了腰,雅俗共赏,张良这神仙般的人物偶尔也得下凡来沾沾尘土。
张良凝视着叶影眉眼带笑的样子,勾一勾唇,“想来是对姑娘十分重要的朋友。”
叶影的表情胶凝了一瞬,溶落在放轻的声音里,“是啊,很重要。”
她把点心吃干净,拍拍手站起来,“逛也逛过了,吃也吃过了,我该走了。”
她能不睡觉,不能让张良也不睡觉,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张良看见她离开的样子。
看着一个人离开的背影,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张良欲言又止,静了片刻,“下次见面应该不会太远,二百七十天,一百五十四天,与姑娘见面的时间似乎在缩短。”
心脏咚咚咚开始乱跳,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那影子变成一只爪子,在跳动的心脏上抓来抓去,酸酸痒痒的疼。
上回这个少年也是这样看着她,抓住她的手,“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消失了。”
可喜的是,他这回只是看着她,什么挽留的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