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轻轻闭了下眼睛,长长一叹:
“娘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奴婢定当照实回答。”
万贞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却不着急发问,抬起双眸望向天际,勾起遥远的回忆。
“你知道的,在你之前那个叫彩云的,跟了我很长时间,听见外面的人说我坏话,她比我还难受。我视她为心腹,要紧的事都交给她办,包括——给内藏库姓纪的宫女送药。”
深邃难测的眼神缓缓飘到吉哥儿那里,漫出一丝恨意:
“可她却骗了我,她没有给人喝,还帮人瞒着我。被发现之后,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她不想给我造恶业,看我回不了头,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好,为我好,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溢出轻微的泪花。
秋千上的吉哥儿被这动静吸引来目光,小小的脸蛋写满了不解。
她余光瞥见,眸色一冷:
“韦敬,推高点。”
“是!”
韦敬手上陡然加大力道,吉哥儿身子登时高出一截,这失重的悬空感令他不安,下意识地喊:
“停,停!”
可哪里停得下来?他越喊,韦敬推的力度越大,荡得也越高。
张敏怕他掉下来,急声提醒:
“殿下,抓紧绳子!”
吉哥儿连忙抓牢了绳子。
万贞儿轻轻歪过头来,冲他温柔地笑:
“对,抓紧喽,别乱看,别乱动,不然摔下来,谁都救不了你。”
小娃娃心下惴惴,再也不敢乱瞟乱动。
万贞儿这才又转向张敏,轻皱起眉心:
“她这个回答我很不喜欢,所以我赐死了她。你呢?张公公,你和她一样,因同一个人背叛我,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张敏默然不语,思忖着如何回答时,万贞儿的声音又传来:
“让我猜猜,你是看我半老徐娘生育无望,所以偷偷烧个冷灶,好混个从龙之功,做个一手遮天的权宦,对不对?”
张敏脱口而出:“奴婢只是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良心?”
万贞儿大感意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笑了起来:
“哈哈,良心,小小蝼蚁,自身都难保,还敢妄谈良心?”
张敏蓦地抬头,神情无比郑重:
“娘娘,您也曾是蝼蚁。”
笑声戛然而止,深井般的双眸扫过来,犹如射来两记冰刀。
张敏却丝毫不惧,迎视着她的目光:
“人不能只顾生前路,还得留意身后名。”
“身后名?”
万贞儿气极反笑,目露轻蔑,步至秋千架旁,玉手抚上木桩:
“身后名是由胜者书写的,败者,尤其是连入场资格都没有的败者,他的拥护者不过是挂在树苗上的一片叶子,树苗一倒,叶子坠地,零落碾成泥,谁会在意?哼,林子里支棱着的树那么多,一片微不足道的小叶子,连史书一角都挤不进去,还想要什么身后名?痴人说梦!不过嘛——”
说话间,玉手穿过木桩,一点点靠近那摇晃的绳索:
“看张公公白忙活一场,也蛮有意思的。”
大幅摇动的绳索,高低来回之间,挟着大大的重力,只要手指一碰到,便立马失衡,木板上的小娃娃会瞬间摔落在地!
张敏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里,脑门咚咚往地上磕:
“娘娘高抬贵手,娘娘高抬贵手。”
他的模样吓坏了吉哥儿,动也不敢动,嚷也不敢嚷,只紧紧地抓住绳子,无措地望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
即将触到之时,忽听有人高声通传:
“万岁驾到——”
指尖顿住。
推背的手撤回。
磕地的脑袋抬起。
吉哥儿第一个反应过来,朝那个被一众宫人簇拥着走来的身影大声喊: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