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刘然然电话的时候,朱越刚在店里凳子上坐了十分钟。
今天是周末,陆续又有中秋节和国庆节的假期,挺多年轻人都从外地回来过节,生意比平时好很多。
“之前那些我都不敢跟你提,这个是我们副局长老婆的侄子,和我们一年的,今年都是28岁。我看了照片,长得巨帅,大学就去了国外留学,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找女朋友,去年刚回来,在我们这里创业,大概是年纪到了,事业有成,心也定了,总算松了口,同意相亲,但有一条,以结婚为前提接触。听起来就特靠谱!”
朱越的这位发小,大学毕业后回老家S县考上了公务员,没两年相亲结婚,现在孩子两岁半,生活安逸富足,见朱越不知哪根筋搭错,辞了大城市的工作,回老家做起小生意,瞅了她大半月的脸色,终于开始拉纤做媒。
“28,留学,之前不找女朋友,一回国安定了就想结婚了,听起来……”
“一心扑在学业上,单纯……”
“像要找个形婚的。”
那边愣了半响,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呼,朱越也笑了一声,神情淡淡。
“这、这也不绝对吧……”刘然然还不死心,“我陪你一起去,如果真是骗婚的,我把他头打爆!”
说完又央求了好一会儿,朱越没仔细听,视线停在裤腿新溅的一点油渍上,她穿着一条浅色的休闲裤,本来是清爽的打扮,此刻没来由让她有点烦躁,话也说得有些刻薄。
“好,我去会会这哥们儿,看看他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只要长得帅,条件好,给房给钱不黏人,形婚也能谈!”
刘然然纯当朱越开玩笑,说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
朱越的心情像被那点油渍污染了,很想伸手去抠掉,抬头转移注意力,才发现保鲜柜前不知何时站了顾客。
“你好,买……”她熟练地扬起笑容却一下卡壳,差点咬到舌头才说完,“买什么吗?”
陆扬神情平静,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周身的气度像是要去走红毯,而不是在街边买卤味。
他迅速扫了一眼柜子里陈列的食物:“招牌菜是兔头?”
“嗯?对,麻辣兔头,辣度可以选!”朱越短暂的怔愣后,调集起十二万分精神,害怕多说一个字显得不正常,又怕不好好揽客也是不正常。
陆扬买了五个兔头,要的中辣,扫码付了款,上了停在街边的一辆黑色SUV,起步离开,全程没再多说一句话。
朱越后知后觉发现,后背沁出的冷汗竟然把打底的T恤打湿了。
谁能想到,和高考前狠心甩了的前男友重逢,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因为晚上的相亲饭局,朱越思考了一下是直接关门,还是吃完饭再回来接着卖,看着还剩一半的存货,选了后者。
所以当朱越骑上小电驴,去刘然然订好的餐厅时,心里只有一片荒芜。她花了八个月的时间,完成辞职,在出租屋自毁,用信用卡套现五千学了小区门口摆摊的阿姨的手艺,回老家开了这家名为“大圆脸兔头”的熟食店。现在店开起来已经一个多月,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其实真习惯了,如果今天没有遇见陆扬的话。
至于陆扬为什么突然出现,朱越倾向于是出差,陆扬的车牌号是省会R市的A牌。得是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陆扬出差经过S县,看到街边的熟食店,突发奇想下车买,由此才看到她。朱越把小电驴停在路边的时候,看到餐厅斜对面有一家门脸很小的彩票店,打算吃完饭出来买一张。
刘然然订的是县里网红餐厅的TOP,以清新精致的日式装修,适合小情侣拍照打卡闻名。当刘然然笑盈盈地把朱越和陆扬互相介绍给对方,朱越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荒诞的想法:这又得是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待会儿出去绝必要去买一张彩票!
这顿饭吃得甚食不知味,本来这家餐厅下午卖咖啡和甜品,晚上卖创意料理,价格比县城一般餐饮贵2-3倍,朱越还嘲笑过只有谈恋爱上头才会甘心被宰,而当刘然然觉察男女双方的反应都过于平淡,硬是要搞热气氛,用发现新大陆的高音调惊叹“诶,你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那你们以前不认识吗?”,陆扬用轻松的语气回答“认识啊”,朱越内心咆哮,别吃了,还是把她拖出去宰了吧。
刘然然还未来得及追问什么,接到了孩子可能有点感冒的电话,风驰电掣地离开,朱越感觉自己像一个摔得不能再破的破罐子,干脆问陆扬:“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陆扬闻言轻轻抬了抬嘴角,这表情朱越太熟悉,是低调的、内敛的、但理所应当的嘲讽:“R市和S县有一个合作的工业园区,对落户的公司有很多优惠政策……难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吗?”
合理的解释,S县本来是农业县,两年前铆足全力联合R市搞了个工业园区,定位是医药健康产业基地,朱越大学时绕着弯找高中同学打听过,陆扬去M国学的好像就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