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拾级而下。
然而在她下了一层楼后,却在途中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她停下脚步,垂眼看着楼梯转角平台上的男人。
“早上好,查德尔的血仆小姐。”底下的男人开口道,“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因为恐惧而彻夜难眠?”
“早上好,先生,谢谢您的关心,我昨晚睡得还不错。”赫伊礼貌地说,“实际上是棒极了,查德尔很体贴,阁楼的床柔软而舒适,他还为我准备了早餐,我感到很温暖。”
“是吗?那真是棒极了,我的儿子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比如把自己的床让给一个血仆,再比如亲自为血仆端茶送水,”凯提斯摇头叹息,“不过,如此体贴的查德尔似乎忘了提醒自己的血仆,在别人的家里,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最好不要胡乱走动,无礼的人类是不会得到尊重的。”
赫伊看着匿在黑暗中的凯提斯,他琥珀色的眼睛异常明亮,闪着幽微的光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格林顿先生,可以这么称呼您吧,我认为,这个时候您应该休息了,如果初晨的阳光正好落在您的睡梦中的话,那将会是非常美妙的一场梦。”赫伊毫不畏惧地侃侃而谈,“而事实上,查德尔并没有忘记提醒我,他告诉我应当尊重古堡中的每一位血族,在他们休息的时候保持安静,就不会有麻烦找上我。”
“你真应该庆幸站在你面前的是我,查德尔的血仆小姐,你知道在血族面前提‘阳光’一词是多么疯狂的举动吗?如果是别人,人类小姐,此刻你恐怕已经被撕成碎片了。”凯提斯说。
赫伊沉默地看着凯提斯,捏紧了裙角,深吸了一口气,说:“您是在吓唬我吧,格林顿先生,如果在您眼里,血族也是这么野蛮的存在,那么此刻您应该不会与我保持得体的公众距离了,或许,我已经成为碎片了。”
凯提斯冷哼一声,说:“伶牙俐齿,你也是这么说服查德尔带你回来的吗?”
赫伊歪了下头,没有说话。
凯提斯语气平淡地说:“好了,人类小姐,看样子你对血族毫无敬畏,又或许是你在我面前强作镇定也说不定,不过这都不重要,无论你和查德尔之间发生了什么感人至深的故事,但是现在,你该离开了,帕特里克古堡,不欢迎东方面孔的人类。”
赫伊有些惊讶,问:“现在?”
凯提斯说:“立刻,马上。”
赫伊缓慢地摇了摇头:“抱歉,格林顿先生,您不能替查德尔做决定。”
“看来你很为我的儿子着想,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明白,你留下来,只会给查德尔带来麻烦。”凯提斯的语气冷了下来,似乎已经没有多少耐性了。
赫伊还是摇头:“抱歉,格林顿先生,我不能不告而别。”
凯提斯审视地看着赫伊,沉着气说:“孩子,如果你是一个善良的、懂得感恩的孩子,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一个父亲的用心良苦,查德尔目前的处境不允许他任性妄为,你的到来更让他的境地变得岌岌可危,你会害了他的,孩子。”
赫伊想到了查德尔在《血色公约》中写下的话语,以及他对同族人冷漠的态度,他曾说他的母亲被判定为血族的叛徒,格林顿家族誓死捍卫血族权威,在审判场上大义灭亲,因而没有被殃及,可是对《血色公约》嗤之以鼻的他呢?
“或许您说的对,”赫伊放开了捏着裙子的手,抚平了那一方褶皱,“那您觉得查德尔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恕我不能站在您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格林顿先生,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也感谢您对我的宽容,但您不能保证我离开后不会有下一个,下下个东方面孔的人类走进这座古堡,您都要替查德尔拦着吗?”
“也许您很爱您的儿子,但查德尔不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又或许他也明白,只是他不愿意接受,”赫伊把两只手交叠垂放在身前,乖巧地站着,“格林顿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凯提斯闻言一愣,大概没想到赫伊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惊诧于这个人类少女的胆识,尽管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慌乱,那乱了节奏的呼吸频率却早已出卖了她的从容,凯提斯一时不知道这个逞强的人类少女是勇敢还是倔强。
凯提斯紧紧地蹙着眉头,还是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请说。”
“您真的理解查德尔吗?”赫伊问。
凯提斯沉默了。
赫伊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等待着凯提斯的回答。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凯提斯蓦地转过身下了楼梯,声音淡淡地道:“不要在古堡里随意走动,如果惊扰了其他血族,我不能保证你可以毫发无伤地回到查德尔身边。”
“我该睡觉了,真是一场不愉快的聊天,如果我的睡眠质量因此下降了,”凯提斯从楼梯扶手间的缝隙了睨了赫伊一眼,“我会更加讨厌东方面孔的。”
说罢,凯提斯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中。
那可真是抱歉。赫伊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