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必须把修女和“母爱”割裂开来,人都是复杂的个体,正如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和白,善与恶也可以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修女为主救助可怜的孩子,修女也为主出卖孩子的灵魂。
黑森林的沼泽需要圣女炽热的光芒,可是圣女从哪里来呢?
圣女是他们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福泽万众的“天选之女”,她必须是处|女之身,她必拥有纯洁的美貌,她必须在祷告声中成长,她必须每天接受圣光的洗礼,她必须永远保持圣洁的初心,她必须心甘情愿地站在火刑架上,她必须用最怜悯的神情对她的信徒说“请点燃我吧,我将用我的生命,化作黑森林的太阳,照亮永夜的黑暗,成为永恒的光芒”,她必须用最宽广的胸怀包容每一个剥夺她一切为人权力的恶徒。
她在教堂亲眼目睹了这样一个疯狂的现象——那些尚未接受启蒙教育的孩子在教会的耳濡目染下逐渐认知失调,思想的禁锢让几乎所有孩子都以成为圣女为荣。
这些卑劣的大人利用孩子纯然的天性,让根本没有思考力的孩子们角逐那一个既定命运的人生,而无论最后圣女的人选是谁,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一时引以为荣,就要到死都引以为荣,否则,她就是叛徒,她背叛了主,背叛了所有对她深信不疑的信徒,她将没资格站在神台上接受仰望,她的下场会比献祭更加凄惨,崇尚圣洁的人们憎恨肮脏的灵魂,神的坠落令他们振奋,光环不再的圣女将会沦为玩物,再没有一点体面,甚至不再被当作“人”。
赫伊也曾是那一列中的一员,她在满是谎言的世界里幻想攀登,虔诚地匍匐在圣光里接受鞭策审视,直到她见证了一个圣女的陨落,那个圣女的鲜血玷污了圣教堂洁净的大理石地面,喷溅在辉煌的石柱上的同时也泼洒在了她灰翳的心灵上,她在无数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窥见了举头三尺的龌龊,她像被人当头给了一棒,混乱、错愕、迷茫、不敢置信,一直以来她奉为圣典的信仰崩塌破碎,她看到了教会为她们打造的温室以外的残酷世界,再回头,温室的玻璃上贴满了血手印,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她用了很久重建自己信仰,起初,她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场骗局,她读书习字,开拓闭塞愚钝的大脑,她翻阅古今典籍,在佶屈聱牙的词句中找寻一条可能的出路,可当她读的书越多,她越发现远远不够,根本不够,她的认知水平超出了当下时代局限的时候,她的清醒令她无比痛苦。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被困在茧里挣扎求生,活得煎熬却不知为何煎熬,因为他们看不见束缚自己的茧丝,自然而然也不会觉得身陷囹圄,她是那只不幸的破茧而出的蛾子,她得见天光却碰不得天光,因为她不知道那到底是救赎还是飞蛾不能扑的火。
诚如飞蛾对火的执念,明知是自取灭亡却还是义无反顾,赫伊觉得她得做些什么,她必须做些什么。
她像个莽夫把唯物论的书砸在胡克杨神父的脑袋上,告诉教会她是崇高的唯物主义者,不用她多说,她直接被教会丢了出去,收养她的修女对她很失望,并勒令所有的孤女不能再与她有往来。
那一天,她失去了所有的庇佑,她站在弗诺曼特湛蓝如洗的天空下,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人,而这一次,她终于有了选择的权力,可以决定自己要怎么活。
从她踏入摩多学院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她走了一条看似光明的道途,却在她不信鬼神的同时背叛了教养她成长的信仰,教会不会容许这样一个肆意侮辱十字架之上光明神格的狂妄之徒自由地活在世上。
所以她必须先发制人,她的存在无疑是对教会的挑衅,她不避锋芒,她就是要成为教会的眼中钉肉中刺,她知道自己渺小如蝼蚁,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可他们忘了,她也是他们教出来的蔑视规则的妄徒。
只不过,她蔑视的是他们的规则。
“到了,进来吧。”斯卡娅的声音把赫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赫伊跟着斯卡娅进了房间。
这是一处华丽的居所,所有精致的装饰都满足了赫伊对贵族小姐房间的幻想,轻纱垂落的床帐,菱花叠绣的被褥,大到没边的床榻……还有豪华的梳妆台。
“来,坐吧,小可爱。”斯卡娅把还有拉到梳妆台前坐好,拿起了桌上的梳子。
斯卡娅从镜子里看着赫伊,笑道:“放松点,赫伊,看你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脸蛋,我觉得你只需要简单地涂点唇脂就够了,我的意思是,你的唇实在是有点过于苍白了,看着真让人心疼,唉,再看看你的眼睛,你真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拥有如此妩媚眼睛的女孩。”
赫伊疑惑地看向斯卡娅,说:“可他们都说我的眼睛看起来很狡猾。”
“别听他们瞎说,”斯卡娅轻轻地梳着赫伊的长发,“你的眼睛很灵巧,像个小狐狸一样。”
“虽然你和瓦朗汀娜都是东方女孩,但其实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如果也让我用一种动物来形容瓦朗汀娜的话,那我觉得没有比森林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