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里,春桃和红玉看着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陶秋岚,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最后还是春桃鼓足了勇气,询问道:“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
陶秋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过了片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对着春桃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咱们自己去厨房做点吃的吧。”
春桃听她这样说,吃惊之情溢于言表,就连一旁忙着叠衣服的红玉也忍不住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她。可陶秋岚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惊人的决定般,率先起身向外走去。
春桃看她这样一派轻松的样子,快走几步上去将她拦下。“小姐,你想要吃什么?我帮你就是,你别过去了。”
秋岚看春桃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一阵感动,反倒更生出了一丝无谓来。“不过是吃一顿饭,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再说,我们总不能以后一直这样窝在这个小屋子里,我也不能事事都靠着你们两个帮我出头。”
见春桃和红玉还想再劝,便又开口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两人见劝不住,对看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陶秋岚的决定并非心血来潮。从陶致远离开,她便一直在想着他对她说的那些话。
之前近二十年的时间,她一直浑浑噩噩,任由旁人摆布自己的命运。虽有不甘,可无论是父亲再婚,还是母亲去世,又或者是日常生活中的零零总总,她总是在退缩。她一直告诉自己,希望的越少,失望的便也会越少。无欲才会无求,而无求才会无伤。
而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是她能给予自己,最后的奢求了。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早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在这不断退缩和妥协的二十年里,她失去了曾经和乐融融的家庭,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母亲,失去了懵懂简单的校园生活,失去了与陶致远心灵相守的机会,现在,她甚至连最基本的尊严、自由和生命都即将要失去了。
在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面对着全然陌生甚至是仇恨自己的人,她还能退到哪里?
她别无选择,唯有绝地反击。
自从陶秋岚生病以来,她的饭菜一直都是春桃在小楼附带的小厨房里自己准备的。加上今天她回来的晚,赵氏早已经吃过了晚饭,厨房里只剩下一个年约40多岁的中年女人在忙着收拾打扫。
中年女人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在厨房看到陶秋岚,愣了一下才唤道:“少夫人。”
“你忙你的吧,我有点饿了,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陶秋岚虽然早想到自己如此反常的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反应,但看到这个敦厚的大婶如此明显的错愕,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故作镇静的说道。
“少夫人想吃什么?我马上做好了便给您送过去吧。”因着赵氏有特别嘱咐,不可怠慢了陶秋岚,又见她大病初愈,犹自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忍冷落了她,便开口问道。
“吴妈,你不去照顾大嫂,同那些无关的人浪费时间做什么!”
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秋岚没有转身,可微微缩起来的双肩还是不经意泄露了她的情绪。
吴妈看皇甫子谦脸色不豫,不敢再多耽搁,朝陶秋岚投以歉意的一瞥便匆匆退了下去。
陶秋岚不用转身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两道如利箭一般锋利眼神,冰冷而慑人,仿佛只等着她这个猎物一动,便会离弦而出,直插她的咽喉。
胜券在握的猎手以静制动,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可却不得不迈出那一步。因为唯有迈出这一步,她与陶致远、与她心心念念的江南才会有更近一步的可能。
更是因为,他在她身后,她便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灶台上的锅里还微微冒着热气。陶秋岚鼓起勇气走到灶台前面,正要伸手去揭开锅盖,手还没有触到,便觉得胳膊像被大力一拽,身体便似不受自己控制般的转了过来。
陶秋岚甚至觉得好笑,如果此刻不是面前这个人如铁钳般的紧紧握着她的手臂,她只怕是要狼狈不堪的跌倒在地了。
她什么都不怕,唯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尊严。
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的尊严。
她强迫自己鼓起勇气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皇甫子谦紧绷的下颚,以及那双似是能喷出火来的双眼。
陶秋岚突然便觉得畅快了起来。很好,原来他也不过如此,轻易的就被激怒,轻易的就被自己看透。
想到这里,陶秋岚轻轻绽出了一个笑容,看在皇甫子谦以及他身后的春桃和红玉眼里,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堂堂江北的皇甫三少,竟然连口饭都舍不得给我们三个吃吗?”
明明那样挑衅的话语,那样挑衅的眼神,可从她口里轻轻柔柔的说出来,倒像是带着那么一丝软弱和哀求的意味。
皇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