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孟夫人看得心里更加焦急。她本来想着陶秋岚或许只是出于好奇,所以只打算带她来看看就走的,哪里料到偏偏就遇到了伤的那样重的伤员。她虽然摸不准皇甫子谦对陶秋岚到底是什么态度,但如今这样自作主张带她来战地医院,如果让皇甫子谦知道了,终究是极其不妥的。
如果皇甫子谦看重她,那像这样让她受了惊吓,皇甫子谦免不了会责怪她和孟建元,而如果皇甫子谦心里对她有什么忌讳,那她这样擅自带她来战地医院这样重要的地方,所面对的恐怕就不是责怪那么简单的了。
怪只怪自己不应一时心软,看到陶秋岚那样恳切的目光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却忘了她只是江南陶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少夫人,你没事吧?都怪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孟夫人越想越觉得后悔不已,只想着赶紧在皇甫子谦知道之前将陶秋岚安全送回指挥部,好好陪着她一步也不离开便可交差了。
陶秋岚虚弱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刚想开口说话,便觉得喉头发痒,又伏在一旁干呕起来。
孟夫人急的直搓手,一眼看到旁边有个大水缸,也顾不上严寒的天气,舀了一大碗递到陶秋岚面前:“少夫人,喝口水吧。”
陶秋岚只觉得喉咙干痒难耐,这一口凉水下去,倒生生把喉咙的灼热压了下去。
陶秋岚扶着墙站了起来,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开口道:“不碍事。”可嗓音因为干呕已经嘶哑,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孟夫人看她稍稍恢复点精力的样子,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赶紧开口劝道:“不碍事就好,咱们赶紧回去吧。”
陶秋岚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到从门口传来一阵喧嚣,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小跑着进到院子里,一边喊道:“少帅来了,快通知院长!”
陶秋岚和孟夫人脸色大变。这会子出去,只怕要与皇甫子谦撞个正着。孟夫人想起孟建元电话中的话,更是六神无主,不断的搓着手原地打转,嘴里只是喃喃着:“完了完了……”
陶秋岚强四下一看,院子里虽然人多,可不是伤兵就是护士,只怕是藏不住,情急之下,拉着孟夫人便朝后院跑去。
手术室里,徐天威看着麻醉药渐渐起了效果,正要开始实施手术,猛听到院子里护士的喊声,先是一愣,接着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熠熠发着光,虽然那伤员已经沉沉睡去,可他还是对着那伤兵道:“你可真幸运,这世上只怕只有他能救得了你的腿了。”
枪炮声渐渐止了,世界仿佛只剩下剩下伤员的□□声。护送伤员的士兵大声喊着“医生!快来!这里有伤员!”一个士兵因为找不到医护人员而大声咒骂着,护士赶紧跑过来带着他们往病房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又被另一个士兵拉住,那名护士看着前方躺在担架上不断□□的伤兵,又看着面前这个士兵搀着的伤兵,进退两难,环顾四周,只能扬声冲着后院喊道:“白雪!白雪!赶紧先过来帮忙!”
后院里那名唤作白雪的护士赶紧将手里洗了一半的东西放下,双手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和那名伤势较轻的士兵一起将那名伤兵慢慢的扶进了病房。
孟夫人一直听着前院的动静,心里不断的打着鼓。“少夫人,少帅现在应该已经进去了。咱们趁着现在赶紧回去吧。”
陶秋岚看着那些忙碌的护士以及闭目不断□□的伤兵,抓着孟夫人的胳膊,语带恳求的说道:“我们晚点再回去好不好?”见孟夫人一脸难色,试着说服道:“这会子出去,就算碰不上他,只怕也会碰上其他熟识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索性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再离开。”
她说的也正是孟夫人担心的。
陶秋岚见她似是被自己说动了,随手拿起一旁晾着的口罩,递给孟夫人一副,自己戴了一副,径自蹲下来抓起一旁堆着的床单、纱布洗了起来。
正是数九寒天,陶秋岚一双手刚入水便觉得寒意刺骨的袭来,忍不住的一缩,那些床单和纱布满是血污,这一切看在一旁的孟夫人眼里,只觉得更加不安。“少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这怎么能让你做这些脏活呢?”
“如果我们败了,莫说是这样洗衣服,就算是活着,都是奢望!”恐怕没有人比她更能了解强敌压境的悲凉和无助。她也曾经心存侥幸过,觉得战争应该是那些冲锋陷阵的男人的事情,她只是最普通的一个人,谁赢谁输对她来说并没有很大的不同,她也无能为力去改变。可就是那场隔着潼江的战争,却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
她失去了一切,她的家、她的情、她的自尊,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那场仗是江南赢了会怎么样?如果当时她奋力争取了又会怎么样?可再多如果也不过是让她明白,在事关生死的战争面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更何况,这和当初的那场战争不一样,如果输了,他们失去的不光是自己的家,还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