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下的父亲和倔强绝望的母亲,只觉得这句话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的解释,最无力的辩驳,最可笑的谎言。
当初……
陶秋岚的心里苦涩难言,那些她原本以为忘了的,原本以为已经痊愈的,如今又清晰而深刻的重现。
怀抱孩子的女人,欲言又止的男人……
还有她。
可唯一不同的,或许也就是她。当日母亲不发一言,沉默着写完休书,咬破了手指按上手印,从头到尾不哭不闹,可转身离开的背影是那样决绝。如今一切轮回,她却悲哀的发现,她竟然连当日母亲一半的勇气和坚定都没有。
她盼望听到他的解释,更害怕听到他的解释。她倒宁愿自己是在想象,可偏偏事实就这样清晰的摆在她的面前,残忍到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
她并非是介意那个女人和孩子。或许是,她是介意那个女人和孩子,介意她与皇甫子谦之间的亲昵。可她更介意的是皇甫子谦,介意他面对她时的堂皇和心安理得。至少父亲在面对母亲时还带着深深的愧疚,可他呢?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问的,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形,无论她得到什么答案,自己都将是一个笑话,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是皇甫子谦刚刚的那句话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希望,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是怎样的?”
皇甫子谦望向陶秋岚的脸上本来是带着一点柔和和讨好的,此刻就这样生生僵住。陶秋岚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落了空,反倒生出了一点释然来,她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却谁也没有再开口。
记者们已经被远远的关在了大门外,蒋弘文此刻也顾不得规矩,快速进了屋里,连布朗的意见都没问便安排一众宾客从后门离开,这才又回到前院廊下,却见皇甫子谦与陶秋岚还是如他离开前一样,面对面的站着。他离的有些距离,看不清楚两人的神情,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较着劲,谁都在等着对方先退一步一般。
皇甫子谦一向骄纵惯了,从来都是别人哄着他的,何曾像现在这样巴巴的与人解释,而且对方还不领情。他余光瞥到布朗志得意满的笑容,心里更是恼了几分。可满腔怒意终是在看到陶秋岚那微微抖动的睫毛时全部烟消云散。她明明低着头,可皇甫子谦却猜得到她此刻的神情,想到她强装掩饰的委屈,他终是先败下阵来。
他知道安娜的出现是布朗故意安排的,而安娜这样任布朗摆布,必定是因为被人拿着什么把柄了。再加上这里记者众多,他又实在是没想好该如何对陶秋岚解释,所以才想着先含糊过去。如今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一桩旧事罢了,他原本也是早就忘了的,又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他上前一步,与陶秋岚面对面的站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牵起她垂在身侧的小手,轻轻的摩挲着,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你不许多想,安娜是我以前……”
话音刚落,一个急切却又带着颤抖的声音已经响起。陶秋岚听不懂,却见皇甫子谦的脸色刷的变了,他满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安娜,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说什么?”
两个人一个外文,一个中文,倒有点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可此刻的陶秋岚却顾不上细究这些。她顺着皇甫子谦的目光望去,只见安娜仍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整个人仿佛呈现着一种防备的姿态,又下意识的向后微微退了一步,目光也低了下去,声音也不似刚刚的尖利急迫,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这句话说的是中文。明明是那样蹩脚的发音,可每一个字都像是清晰的鼓声,一下一下撞在陶秋岚的心上,带出嗡嗡的回响来。
她知道,这句蹩脚的中文是说给她听的。她也知道,安娜在等着她的反应,布朗在等着她的反应,或许就连皇甫子谦也在等着。可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现,是不是又真的如众人所愿。
她看到皇甫子谦又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看着他张了又张的嘴,却偏偏没有说出她想要听到的一字一句。她看着他愤怒的转头去望向一旁的布朗,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却仍是没有说出她想要听到的一言一语。
仿佛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寒意从每一个毛孔渗入,让她在这样的初夏都觉得彻骨的冰冷。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陶秋岚只是觉得可悲。直到刚刚,她心里还隐隐存了一丝的幻想,他的话虽然还没说完,可她觉得自己已经要相信他了,她甚至暗暗责怪自己的多疑和小家子气,并为之而愧疚不已。如今一切终是有了答案,真相却是如此的残忍和沉重,让她心酸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看着皇甫子谦略带急迫的想要伸手去握她的双肩,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入四面都是陷阱的小兽,天罗地网扑面而来,却偏偏无处逃脱,只剩下无意识的挣扎。她仿佛是下意识的挥开他的双手,动作大到皇甫子谦都有点吓到。他看着她仓惶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