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却还是狠下心来,“你的雄心抱负在外面,他们的至亲挚友在外面,还有我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都是我们不能触碰的话题,你说,我们还能像原来那样,彼此再无顾虑的说话吗?”
陶秋岚伸手去推他的手臂,他却箍得更紧,像是孩子一般,“让他们撤了报纸和收音机,是我不对。明日我便让华叔照旧准备。还有……”他话语稍有些急迫,像是害怕她不信一般,“你若是想出去,或者还想要去学校,随哪里都好,只一样,必须得派人跟着!你想要问我什么,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我也必不隐瞒!”他稍稍放开她,头微微仰着的看着她的脸,“南北必有一战,可我答应你,我一定尽我所能,将双方的伤亡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好不好?”
他这般的低声下气,更让陶秋岚觉得心酸。她何尝不知道南北终有一战,往日里从不去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逃避而已。只盼着那一天晚一些到来,再晚一些,她便可以在这个粉饰太平的壳里,多藏一天罢了。如今战争再起,她避无可避,惶然无措,害怕的也正是一个不小心,那些往日的美好,便如泡沫一般,被这场战争轰的半点痕迹都找不到。
她该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
她的身份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知道。就连秦正海尚且介意,更何况是其他人。所以她更不能说,不敢扰了他的心智,就连端一杯牛乳的关怀,都不敢表露。
他以为她是生他的气,可只有她知道,她只是不敢面对他罢了。
而这样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深夜,向来呼风唤雨的皇甫子谦,却只是巴巴的乞求,希望她能如平常那般给他一杯温热的牛乳。这让陶秋岚刻意武装起来的硬壳,一下子便土崩瓦解。
仿佛是知道时日无多,所以更想肆无忌惮的放纵。
她点了点头,“嗯,我们不管外面。”
可其实哪能不管呢。
皇甫子谦真如所说那样,不再刻意隐瞒她。报纸上,收音机里,还有他带她出席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场合,外面的信息反倒越来越多的渗透到了她的生活里。
先是美国率先表态支持江北,新来的大使与孙达民是旧交,据说听闻他回国后捐了五架飞机,当即便决定低价再卖给江北二十架,同时还免费将自己的王牌飞行队借给江北,其他武器装备支援更是不在话下。
美国本就与江北关系密切,再加上孙家的牵线搭桥,美国的此番表态倒也不足为奇。真正出乎人们意料的,反倒是刚刚经历了党派更迭的法国,也在第一时间表明了对皇甫子谦的支持,让人有些摸不清楚门道。
等到法国特使到了汝州,众人方才醒悟过来。其实特使倒还在其次,反倒是跟随特使而来的那个秘书,对于一些消息灵通的记者来说算是熟人,正是当时与皇甫子谦不清不楚,后来又神秘消失的那个法国女人——安娜。
这难免让人觉得法国的支持没有那么单纯,可任凭世人茶余饭后如何解读,都不得不承认,虽然战事仍颇为胶着,可江北如论从武力还是声势方面,都已经远远胜过江南一筹。
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除了一些小国仍然态度较为暧昧之外,江北已经揽下了除了德国之外所有友邦的支持。
与此同时,一向态度强硬的陶锦麟突然公开表态有意和谈,并率先停火以示诚意。
事情仿佛重又回到了原点,所有人都在等着皇甫子谦的决定,等着江南江北是战是和的决定。
各方势力也趁机蠢蠢欲动,全汝州的人几乎都知道,各国使节还有江北权贵的车,几乎快要将江北司令部的马路都给压坏了。
皇甫子谦耐心渐失,最后索性称病在家,谁都不见。秦正海身负重孝,也不见客。局势虽不明朗,可战事毕竟已经停了下来,各方势力走动无门,也渐趋平静,这倒也算是世人乐见的局面。
可乱世之中,片刻的宁静,只不过是为了让人稍喘一口气,以面对更大的风波罢了。
一个月后,江南传来了陶锦麟中风不省人事的消息。
陶致远临危受命,虽未明说,但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皇甫子谦毫无和谈的诚意。
战火重燃,一发而不可收拾。
虽然众人都不知道,皇甫子谦到底提了什么样的和谈条件,才会将陶锦麟气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