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子谦拖着疲累的身子下了车,一抬眼,便看到廊下陶秋岚的身影。汝州的秋天,夜里极为寒凉,她也不过只披了一件半长的开司米毛衣,整个人在鹅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颇为单薄。
皇甫子谦只觉得心里一暖,却又是一沉。他快走两步上前,一边解下了自己的大衣罩在她的身上,一边揽着她往屋里走,“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知道她是在等他。在过去的好长一段时间了,她都是这样等着他的,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接过他的衣服,然后相携着去餐厅吃饭,或者就在客厅里闲聊。
只是这样的温情,皇甫子谦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过了。自从开战以来,他与她之间虽仍如往常一样相处,可她好像再也没有这样翘首以盼的等着他回来了。
她甚至是躲着他的。好几次她其实并没有睡着,可无论是他说话,还是他主动抱着她,她都没有回应。
“我有话跟你说!”
皇甫子谦揽着她的手稍稍有些僵硬,可他脚步不停,脸上也满是笑意,“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陶秋岚闻言索性停下了脚步。皇甫子谦扶在她腰间的手感受到了她的拒绝,只能无力的垂了下来,可他的脸上仍是笑着的,“不如边吃边说吧,我有些饿了。”
一直跟着二人的华叔适时出声提醒:“夫人吩咐厨房一直热着呢,我这就去……”他抬眼去看,只见陶秋岚只是站着并未说话,而皇甫子谦脸上的笑意也是渐渐消失不见,只能识趣的收了后半截话,安静的等着皇甫子谦的吩咐。
皇甫子谦摆了摆手示意华叔下去。华叔虽然心里担忧,可也知道皇甫子谦和陶秋岚的脾气,又看了一眼皇甫子谦,便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还关上了大门。
皇甫子谦重又笑了出来,语气也如平常般轻松,“有什么急事,”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也得坐下来再说吧!”
他这样的一派闲适让陶秋岚更是觉得不满,“江都……”
她只说了两个字,便被皇甫子谦出声打断,“家中不谈国事!”
“昊龄!”
皇甫子谦缓了缓自己的语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现在没法儿与你解释……”
“那要什么时候?是等那些人全都死了,还是要等临阳被攻破了?”陶秋岚的话里全是失望,“开战至今,我从未问过你半句,因为我知道,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跟我说。可无论如何,我一直都相信,信你并非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
“那你便一直相信我就好,不要问……”
陶秋岚轻轻笑了出来,“我还能相信你吗?你也曾救死扶伤,为何如今会冷血到这种地步?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何其无辜?”
皇甫子谦怒意横生,“他们是否无辜与我何干!我既没有让他们得病,也不曾下令绞杀,他们要怪,只能怪自己生在江南,怪他们自己……”
他看着陶秋岚脸色惨白,心里也在责怪自己的口不择言,只能强压下怒气,缓了缓道:“秋岚……”
陶秋岚向后退了一步,“是啊,要怪只能怪我们生在了江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煎熬……”
皇甫子谦心下懊悔,上前一把便将陶秋岚拥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岚岚,我们不要为了这些事情吵了好不好?抛开陶家的关系不说,南北统一不也是你所盼望的吗?等到天下大定,这些过程,哪怕再苦难,也都是值得的。”
“你使了这样的手段,难道还指望着能赢得天下吗?”陶秋岚的双手紧紧的攥着皇甫子谦的手臂,满脸恳切的哀求道:“昊龄,你不要再错下去……”
皇甫子谦知道,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看他的,认定了他就是一个嗜血无情狠辣暴虐的军阀,是一个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刽子手。可没人敢这样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连军部里像姚世元那样的人都不敢看着他说话,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怕他,都来指责他,唯有陶秋岚不行。她这样满是失望的神情,僵硬着拒绝的身体动作,还有这样严厉而无法反驳的指责,都让他生气的快要发疯。
“这是战争,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室内一片死寂。
陶秋岚像是被他扬高的声音镇住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细细分辨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皇甫子谦只觉得心里更加慌乱,比刚刚陶秋岚义正言辞的指责他时更觉得心慌。他想要去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去拉她的手。刚一动,陶秋岚就像被吓到一样的退后两步,仿佛他是个骇人的怪物,又像是那可怖的瘟疫,要躲得远远的,方才安全。
她嘴角微微向上,可很快又无力的下垂,伴着惨白的脸色,像是要凋零的海棠。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她又退后了两步,“如此,我便与你再无话可说了!”
这一晚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