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大堂的人不敢高声大论。
那位将士首领像是一尊恶神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回副将！没人。”
副将？
贺辰关的人？
如今这样的情况，贺辰关不想着如何对抗敌军，如何应付京中，怎么会派副将出来找人？
真的只是一个细作这么简单？
柳若绫想到深夜而归的顾止，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瞥了眼那群急匆匆离开的将士，放下筷子起身。
“诶？客官你的饭菜还没动呢！”
柳若绫摆手，示意小二哥收起来，提着裙摆小跑着上楼。
刚走到门口，柳若绫便停下了脚步。
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那不过两指宽的缝隙里，传出沉重的呼吸声。
柳若绫愣了下，急忙推开门。
一眼望到头的屋子，床边正坐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将军？”柳若绫试探着喊道。
那人回头，锐利的双眸，全然不似一个老者。
柳若绫连忙关上门，走过去。
“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的镇南军可是看见你了？”
她一直坐在楼下，并未见过将军这身装扮，方才那些镇南军搜索的时候，也没有他的痕迹。
顾止拧眉，看向一侧大开的窗户。
“他们没发现我。”
柳若绫松了口气，伸手去扶顾止的手。
“将军，你……”
顾止身子微僵，躲开柳若绫的手。
柳若绫动作顿了顿，低头看去。
顾止今日穿着一身藏青色，本是极不容易显脏的色，此刻手臂上却显出一块更深沉的黑。
柳若绫靠得近了些，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闯入鼻息间。
“将军！你受伤了？”柳若绫惊呼，伸手要去拉顾止的衣袖。
顾止僵硬的躲开，沉声道：“无事。”
柳若绫蹙眉，强硬的抓住顾止的手，不顾他的阻拦，沉着脸。
“将军，出门在外，不要逞强，等着你去做的事情还很多，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也不要阻拦我照顾你。”
顾止抬头，那双深沉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柳若绫。
柳若绫此刻没工夫管顾止在想什么，见顾止不在抗拒，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他的衣袖。
随着衣袖被剪开，一道伤口暴露在柳若绫眼中。
伤口已经没有流血，虽然很长，但是并不深。
看来顾止确实没有说谎，这样的伤口不会危急性命，敷药即可。
柳若绫打了水，仔细清理伤口，随后在包裹里找到连翘特地放的金疮药，给顾止包上，这才坐下来，严肃的看着顾止。
“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止已经褪下了人皮面具，露出那张英俊的脸。
他眉头紧皱，眉宇间透着阴翳。
“贺辰关应该是知道我在边城了。”
“什么意思？”柳若绫对于贺辰关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连带着说话都变得不安起来，“你暴露了？”
顾止摇头，面色阴沉。
“应该是赵虎。”
“赵虎？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将士？”
顾止点头，幽暗的目光看向窗户的方向。
“赵虎我是相信的，只是他找到人，只怕有问题。”
按照顾止的计划，若是想要悄然实行，就必须隐秘。
现在他的身份暴露了，在想实行计划，怕是难上加难。
柳若绫蹙眉，看着顾止眉宇间的疲倦，柔声道：“将军，既然你还没暴露，贺辰关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们还是可以在暗地里行事。”
“嗯。”顾止挑眉，似笑非笑，“不到万不得已，不宜暴露身份。”
他换了身衣服，拿起桌上的人皮面具。
“你这几日不要出门，我在出去探探。”
“等等！”柳若绫拉住欲走的顾止，在顾止疑惑的目光下拿起桌上的斗笠，“将军，贺将军应该想不到，您来边关还会带着夫人吧？”
顾止愣了下，明了柳若绫的意思，手臂转动，顺势拉住柳若绫的手，轻笑：“那就辛苦夫人了。”
柳若绫浅笑，隔着面纱，看着那张朦胧的脸。
“不辛苦。”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有了柳若绫做掩护，顾止也不用在偷偷摸摸。
“这几日街上的人更少了。”柳若绫靠近顾止，低声说着。
顾止点头，垂眸，藏起眼中的情绪。
“贺辰关的态度有松动，怕是不出几日，这边城便不再是大周的了。”
柳若绫无言的握紧了顾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