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便如我们覆水难收。
“知道。”听见极微的泣声,我侧过眸,看见他通红的眼尾,好似四月桃花,灼灼其华。
那天繁花遍野,是他的归期促使了海晏河清,时和岁丰。
我心悦的少年郎,在满是黄沙的战场,以鲜血洗去了一身稚气,他凯旋的日子,我站在城上,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那枚定情的玉佩扔在他的身上的。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它的美纵使我再舍不得,也终归不属于我。
伴着月光,萧锦行摇摇头,垂下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娶了你阿姐,我不爱她,却要始终对不起她,甚至欠了她一条命。秦婠,你我之间卷进了一个她,是何其无辜。”
他瘫倒在房顶,双眼无神地望着空,似乎惋惜:“秦婠,我只差一步便能娶你了……”
下一秒他又倏地冷笑,似绕进了无底洞般出不来:“归根结底,我的怨我的恨,我的心结,都是你,所以你要我如何放过你……”
“阿锦。”我倾身而起,眼泪因我的起身而变了轨迹,我看向又大又圆的月亮,似回到几年前看见那个无比软弱,满眼荒凉的自己。
要说为何等不了,大抵是娘自觉自己成了我的累赘,三尺白绫悬于梁上;又或是阿姐为保我,手握鸩酒以死相逼誓要嫁与萧锦行;再或是我身在棋盘已是当局者迷。
娘死了,萧临行失去牵住我的链子,可阿姐变成了他手中的另一步棋,变成困住我的牢笼。
兜兜转转,我竟也不知是姐姐护我,还是我护着她。
只是她身着嫁衣那日,哭的如泪人般在我身前跪下,她说她对我不起。
其实她从未对不起我,她为嫁萧锦行以死相逼时,我便知道她有一半也是为了救我。
她若不以死相逼,又如何证实那日是她与萧锦行有私情而并非我,她搭上清白救了我这条不值一提的贱命。
手握鸩酒以死相逼,本是一场戏,是做给宫里宫外看的,可偏偏气死了最爱她,最心疼她的祖母。
阿姐心中有多痛,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小毛猴儿,等风波过后,婠儿要答应姐姐,和殿下再续前缘哦……”再见面时,阿姐已经身怀六甲,而我成了萧临行手中的棋,我没应她,她便跪在我身前,决然的与我道清了姐妹之谊。
阿姐抱着萧锦行登基后她自行离开的念头,自以为与我划清关系,我便能在她离开后,坦然的与萧锦行破镜重圆。
你看她,愚蠢且善良,来到人间一趟,撇下当时不到两岁的兰玉,陨落在尸横遍野的战场。
此刻萧锦行还半醉着,我将手边的灯笼递到他身前,闻着他满身酒气开口:“阿锦,我现在觉得长安城里那个赖皮和尚说的是假话,我们本是有缘无份,何来前世情缘,不过一场兰因絮果,颠倒了众生。”
我看着他懵懂的眼,笑了,摇了摇头改口:“不过,你的天子命倒是真的。”
“阿锦,我等过你的,可是这蹉跎的时光回不来了,你怨我恨我,口口声声说着我欠你,可曾想过我也会痛。”我摇晃地站在琉璃瓦上,凄凉地笑,“我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何德何能承受着你们那些滔天恨意呢。”
“陛下,你我都身不由己,不是吗?”
我将错归咎在棋子身上,自怨自艾,时至今日才释怀,发觉原来错不在棋子。
棋子很多,每一颗都很可怜,他们被算在棋局里,生死不由人。难得挣脱了,却非要辩驳黑白,本就是算不清的帐,可偏要折磨半生,使自己疯魔不堪。
不过幸而点拨,醒悟虽晚,却留生机。
“死,不是解脱的砝码,饶过彼此吧。”
灯笼我留给了萧锦行,摸着黑爬下梯子,却没想到踩空了一脚摔在地上,手肘很痛,我却笑的开心。
角楼处有一束光源,那是被拽去吃酒的孟奚微提灯而归,不知他站了多久,见我摔了也不来扶我,只是沉沉地等我爬起来过去寻他。
“孟奚微,我没有错对不对?”似想求证什么,我如孩童般蹒跚向他跑去,裙摆不慎踩在脚底,我几乎无可避免的再次摔倒,可这时孟奚微伸出手接住了我。
光源碎在地上,漆黑的角楼下,他俯身拥我,拿捏着合适的分寸,似怕吓到我柔声开口:“是,你没错,错不在你。”
后来,萧锦行醉的不省人事,被孟奚微唤人抬回了太和殿。
我也有些醉,抓着孟奚微的腰带,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碎啦!碎成一片一片的,你们再也找不到我啦。”
纱幔如轻雾,倏然灯灭,我四下寻不见他,只知他替我掖好了被角,伴着悠悠冷香,有几分珍重之意开口:“会找到的,我会拾起千千万碎掉的秦婠,一片一片的黏好,重新捧在手上。”
伴着他的声音,恍惚中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阿娘穿着素衣,只是素衣被血染了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