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夏天还依旧迈着不乱的步伐走向更深处，蝉鸣聒噪，似乎永无止境，像一张密密麻麻的丝网，将人们按死在早夏里。
梁岑音披了件针织衫，慵懒地靠在阳台上抽烟，她的眼睛透过镜片迷离着，吐出一团烟圈，单手接通电话。
“喂。”
男生的背景音乐很大声，应该是在ktv，他说：“岑音，我上课说的旅游你去吗，我们一起去祢乡？”
他的声音很大，隔着很远也能听得很清楚。
“就我们？”梁岑音低头掸掸烟灰，余光落在隔壁阳台多出的一个人，她转过去看他。
男生刚洗过澡，换了件黑T，肩膀上搭着的白毛巾被拉起来擦着黑发，他也注意到梁岑音了。
梁岑音想继续看出点什么，电话里的人又将她拉回。
“可以吗，就我们两个？”尾音在颤。
她暗灭烟头，抿着嘴思考，很快做出回答：“当然不行啦，除非是你想追我，妈妈的好宝宝怎么能随便跟男孩子出门玩呢。”随即电话挂断。
“徐周忱，你说我应不应该答应他？”梁岑音坐在躺椅里，她第一次发现邻居是班级里的学霸，不自觉地话多了两句。
徐周忱后背抵着墙，白毛巾被拎在手中，他对上女生一双含笑的眼睛，平静地回答：“答应他。”
“为什么？”
他举起手机，用手指扣了两下屏幕。
梁岑音低头去看手机，班级群里弹出一条信息。
理一李林：我和班上其他几个人约了一起去旅游，有人要参加吗？
接着，理一曲夏：就是穷游，我们花不了多少钱的。
理一李林：徐周忱做导游会合理安排行程，让我们花最少的钱看最美的景。
理一李林：要报名的可以找我。
梁岑音从手机上移开眼，对面的男生仰头看着天空，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不是他。
“所以徐周忱，”梁岑音拖长尾音，笑起来的嘴角向上勾，“你也想和我一起旅游吗？”
“嗯。”
梁岑音没有继续话题的欲望了，她不喜欢坦露在表面的一切，包括爱情。
夏夜的晚风不停地翻卷起广玉兰的枝叶，沙沙，云笼住了零碎的星子，徐周忱才收回目光，他看了眼时间，见隔壁的人还没进屋，才出声：“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梁岑音挑了下眉：“再说。”
徐周忱有点太明目张胆了，都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找了她的好同桌来拉拢人心。
她的手机停在聊天界面上。
曲夏：岑音你就参加呗，反正这么长的假期我们也就两三个星期，保证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梁岑音：帮我跟宋林报名。
曲夏：保证完成任务。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徐周忱有些失落，转头往房间里走。
梁岑音俯身，一只手拢住打火机的火焰，咬着一根女士香烟凑近点着，她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徐周忱下意识地回答，他迈进客厅的腿顿了一下，“你答应参加？”他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
“还不够清楚吗？”梁岑音摘掉了眼镜，丹凤眼随着烟的盘旋而拉长，给人一种醉生梦死的病态。
徐周忱：“抽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
高三以来，梁岑音就没碰过烟了，桌上的茉莉香韵是梁女士上次落在家里的，拆了塑封没抽完，她喃喃：“拆了不抽也是浪费。”
徐周忱没听见她后面的话，径直走回了房间，整栋楼的阳台只剩梁岑音一个人。
她接通电话，是梁女士。
“岑中盛给你打电话了？”梁女士有些头疼。
“嗯，昨天下午，他让我去探监，给他带两千块钱和捡点衣服。”梁岑音轻描淡写地带过。
梁女士很是厌恶和女儿有血缘的前夫，破口骂道：“我当时就应该让斯蒂文出手，挪到加州这边来，他犯的事又何止家暴呢？”
她冷哼一声：“阿音，你不要答应他，随他去，岑中盛那个老不死的要是敢碰你，我一定会让岑家欠我们的、骗我们的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梁岑音也很介意岑家的亲戚，她微微蹙起眉：“岑家老奶奶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放假去她那边，哼，什么绝世宝地，不过就是狼窝挪到了猪圈里。”
隔壁的灯“啪嗒”一声暗下去，梁岑音用力在烟灰缸里捻了两下烟头，拍拍屁股起身回房。
“阿音，妈妈上次和你商量的事情，你认为呢？”梁女士知道女儿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岑家，话锋一转。
上次商量的事……
去加州……
屋里没开灯，漆黑中只剩下她的呼吸声，梁岑音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家庭的不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