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读遗诏完毕,即便所有人各怀心事,可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因此三日后即为新帝登基大典,国丧期间,一切从简。
先帝需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新帝虽不用为先帝守灵,但其他的皇子公主却是需要的,包括顾玉渊。
虽说先帝遗诏让顾玉渊的权力几乎大过了新帝,但在礼制上,她依旧需要遵守规矩。
夜已深了,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各处都挂上了白色的幡。
顾玉渊换下了平日里穿着的红衣,换上一身白色孝服,与其他的公主王妃们一同跪在灵前,为嘉佑帝守灵。
“诸位都受累了,今夜都回去歇下吧,本宫独自留下。”
按理说这是不合规矩的,可顾玉渊的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以她现在的地位,就是顾长鸿要违逆她都得掂量掂量。
“如此,那便有劳大皇妹了。”太子妃崔怀瑜是个聪明人,她马上要成为皇后,自然不能得罪了顾玉渊。
如妃的事过后,宫里人谁不知道顾玉渊是个说一不二又心狠手辣的性子,现在有了尚方宝剑,以她的随性,怕是稍有不顺都能拿剑砍人,崔怀瑜可不敢赌。
越是要坐上高位,就越要小心谨慎,崔怀瑜就是这样的想法。
待众人离去,顾玉渊又让守在一旁的侍卫们退下,灵堂只剩下了她一人。
“父皇,为什么?”顾玉渊喃喃道。
她不明白,她对嘉佑帝根本算不上孝顺,而且数次违逆他,为什么他还要下遗诏给她这样大的权力。
“儿臣确实因为当年的事对父皇心存怨恨,不止是您,还有皇祖母,陇西李氏,你们能护得住大皇兄这个嫡长皇子,却护不住儿臣一个公主,难道儿臣不该怨吗?”
顾玉渊说着,一边在火盆里添了些纸钱。
“儿臣其实从不在意手中的权力,只是想活着,可是他们都逼我,一个个的恨不得我去死,那些年在高氏手中的苦我都挺过来了,也因此知道活着的可贵,可转头一想,我又何曾做错过什么?”
她说着说着,竟笑出了声,在寂静的灵堂中,透露出了几分诡异。
“高氏因为嫉恨母后迫害于我,皇兄因忌惮神殿处处给我使绊子,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却受尽了委屈与苦楚,既然如此,那我就算做个真正的恶女又有何妨呢?”
“父皇,即便您对儿臣的疼爱是真的,可儿臣的心眼儿比针眼儿都小,既然受了委屈,就不会让他人好过。”
“您给了儿臣这样大的权力,若不好好利用,恐怕会辜负您的苦心,既然如此,那儿臣就要在朝堂上搅弄风云,您就盼着大皇兄不要作死了,毕竟儿臣的尚方宝剑可不会认人的。”
尚方宝剑上打昏君下斩奸臣,嘉佑帝敢给顾玉渊这样大的权力,就该清楚后果。
其实顾玉渊知道,她这说的都是气话,有神女的教导,她不可能去做让生灵涂炭的事,可她就是心中有气,这才会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自从回宫后,她一直跟嘉佑帝的关系僵的不行,嘉佑帝给了她诸多补偿,就是摄政权都给了她,可是她还是不满足。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她只是想知道,当年嘉佑帝对她的疼爱,是否是出自真心的,可嘉佑帝的表现着实让她心寒,这才会多次忤逆他。
可一道遗诏告诉她,原来嘉佑帝是真的在乎她的,这让顾玉渊心里难受极了,人已经逝去,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几分伤悲。
这一夜,顾玉渊跪的笔挺,风也吹了一夜,她似乎真的有了几分“孝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