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丛生的小道中,有二人一前一后沿小道往山顶走去。
此山名为孤鸣山,山上有座供奉土神的庙。
当地村民信仰神佛,聚集了大量善款筹建此庙。
说是大量善款修建,实际仅只是比用土堆起的简单露天贡台好上一些。
寺庙不大,隐藏在黑绿色的参天古树中,周边萦绕着的浓雾像是周年难消的香火。
离庙门不到二米处,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骤然止住脚步,抬手拦下一旁的同样身着灰衣女子,脸色凝重,“别动”。
随椿来被他拦下,顿住脚步,不动声色覆上刀柄,她嗅觉出众,也已察觉到被风送来的丝丝血味。
夜已深,林间静谧。
偶见一两声犬吠。
风传来淡淡檀香中,夹着一丝淡淡的血腥。
一阵狂风起。
风动,人亦动。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拔刀,动作飞速贴近近庙门,刚靠近大门,嗖的一个飞镖从纸窗中破空而出。
两人堪堪躲过,滚到门的两侧。
随椿来和江褈景对视一眼,正准备强行破门时,突然啪一声巨响,木门里部突然受到极大的拉力,四分五裂,四处飞迸。
随椿来个反应极快,早在木门断裂的一瞬间,借力飞速翻了进去。
利刃破风而来。
身后有人。
她眼神一凛,顺着翻滚下的力道,后脚将背部刺来的尖刀一把踢了出去。
这具身体似乎和她的灵魂无比契合,身体应答远比思考时间短,一招一式几乎是下意识使了出来。
门外,激烈的刀剑交刃声传来。
屋内,台上,高大的泥塑神像稳坐高台,微微敛下眼里满是慈悲。
台下,盖有红步的木台翻倒在地,白瓷碗跌碎在沙砾中,四分五裂,余下滚落一地的贡品,无一处不狼藉。
那人丢了刀,只好赤手空脚和随椿来打斗,她刚避开右边袭来的一拳,抬头不经意间与神像悲悯的眼睛对上。
神明殿前不见血。
可大不敬的刺头不为所动,她眉飞入鬓,满是傲骨难驯,在神明垂下的目光中,挑衅般地攥住对方咽喉,往墙上狠狠一撞。
后脑与墙壁发出砰一声。
随椿来松开手,男人软着身子掉下来,灰白的墙壁下只留下一个血印,彻底晕了过去。
她捏紧手中的刀柄,重重喘了口气,平复因肾上腺素激增而猛烈跳动的心脏。高度的紧张刺激,隐秘的快感消散后,密密麻麻的疼痛才缓缓袭来。
摆在神像前的红烛随风摇曳,始作俑者毫不在意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
借着微弱的烛光,随椿来这才看清昏迷男子的外表。
随椿来在他身上翻翻找找,除了在他手腕处找到一处被灼烧过的痕迹外,再无他物。
她在屋内挑挑翻翻,半柱香过去,江褈景仍未入内,门外只余一地激烈打斗痕迹,丝毫不见三人踪影。
随椿来仍是不慌不忙,能进入镇餍司的人不例外是身手极佳,有着过人的本事,用不着她瞎操心。
这是个寻常寺庙,没有憎人守庙,却丝毫不见破旧,反而井条有理,贡桌上的香炉内插了满当的香烟,黑灰的烟灰堆叠得似乎要溢出来,各色贡品琳琅满目,可见不少村民常前来朝拜。
贡桌放置在贡台正前方,后方的贡台是用石头砌成两个长方形,下方掏空用作焚烧纸钱,常年累月下来,石头光滑的表面已经覆上一层黑色的灰烬,乌蒙蒙一大片,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声哒哒滴落地面,夹杂着土腥气送进庙中。
借着蜡烛的光,随椿来走到贡台前,台下两个巨大的洞黑大且长,像能容纳一个人。
里面余下灰烬的量很多,堆积出厚厚一层,她拾起些许,指头轻轻一碾,摊开的黑色的灰烬中,出现极少量浅黄和深棕色的灰。
量很少,如果不是随椿来足够敏锐细心,也难分辨出来。
这贡台内,莫不是除了纸钱,还烧别的东西?
随椿来胡乱想着,把手指放在鼻翼端轻嗅。
一股淡淡的烟味和焦油味。
很平常。
随椿来转了转眸,拍掉手上余下的灰烬,视线从手中逐渐移到雕像上。
台上的神像勾起嘴角笑得慈悲,随椿来仰头看久了,只觉笑容诡异。
她见过很多著名的雕塑,没有任何一个雕塑的眼睛如眼前这个一般,栩栩如生如对雕塑顶级夸大赞美中所言,活过来似的。
鬼使神差间,随椿来把手附了上去。
冰冷的死物。
上面还有一条细密的裂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没有再管,而是把视线重新放回那两个格外大的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