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比照图纸依次搜觅,顺顺当当抵达最后一处岩穴。自洞口打望,阴冷晦暗,然未探至深处,便隐约可见手脚被胡乱捆缚,已然失去意识的墨郎中。
以宁忙上前查看伤势,心里磐石落定,将人背起。柳氏帮衬着以宁托扶墨郎中,其余人则将此穴搜了个底朝天,无他异样。
宁展和宁佳与兀然对上眼,双双语塞。
待返回暗桩,已近子时。
更夫沿街鸣锣:“闭门闭窗——防偷防盗——”
宁佳与准备栉沐更衣,盘算着一枕黑甜至日头高挂再起。焉知放步回廊时,忽有半臂自门缝探出,俨如帘帐骤拢,瞬间卷她进房。
屋内未点灯,宁佳与凭着门外泻入的微光,方才依稀可辨面前是个人。那人透过狭缝窥测外景,断定四旁无人,将她擒至帷幔之后。
“你也瞧出古怪了?”
这不容人置喙的口吻,宁佳与一听了之。
她挥起身后绒白,蓦地遮了对面视线,轻松推开差点儿把她挤进墙里的宁展,彼此腾出些空。
宁展被那细软的毛挠得眼鼻奇痒,不住地弯腰打嚏。他气不过,抬手要捉,宁佳与却疾如雷电,登时收了尾巴。
“你放——”
不等宁展尽言,宁佳与当即打岔:“正是,属下也觉出几处古怪。”
宁展忍着痒,眼眶激出了泪,背对宁佳与道:“说。”
“属下以为,怪有四处。
“一怪舆图过于精准详尽,极可能出自知情者之手。
“二怪林中烟瘴消散几无节律可循,非天时物候之象,想是他人后天弄鬼。
“三怪墨郎中手足所缚乱绳,那松松垮垮的绳结,五岁小儿上手亦能解。可见束缚是假,对方要保证的是让墨郎中一直处于昏迷。否则人醒后,不消我们寻,自己也回来了。
“这般大费周章,不可能毫无图谋。但若真是劫质,会如此爽快任我等寻着人?”
宁佳与双臂环于胸前,言之凿凿地梳理夜来所见所闻。宁展也转过身往复踱步,倾耳细听,可听得兴头,却不见那人接续谈说。
他回首对上那乌溜溜打转的杏眼,继瞧宁佳与右手攥拳凑上前来,倏尔蹦出根食指,恰好在宁展唇边戳出个笑涡。
“这四怪,便怪在人人赞誉高才绝学的宁世子,为何会容许那女子在你面前肆意作祟?”
宁展这回钳住了那只放肆的手,斜睨片晌,赫然向一旁甩开宁佳与。
“与姑娘,奉劝你莫要以为自己如何了不得。掌阁做事,手下没有过问的权力。记着了,于青竹阁抑或于我而言,是否有你都无足轻重。因此,也烦你不必再提诸如离尔不能的谬论。”
这四怪,其实怪在:成规章法最是宽松的景安,夜里反倒比嘉宁、墨川两地的宵禁之处更为沉静。除却宾客如云的寻芳楼,街上近乎只剩四名敲锣的更夫。
此劫未完,对方别有心肠。
但宁佳与不愿讨没趣,兀自越窗而出。
宁展听得身后响动从屋内移至窗沿,再回首,独一片枯叶晃荡飘下。他拂袖遂点灯,嘴边喃喃有词。
“什的江湖儿女,不肯执礼的托辞罢了。”
偏房这头,以宁专心替以墨擦拭两颊尘垢,褪去枝蔓缠络的外衫,即见里衣还算济楚,也未有捆绑以外的皮肉伤。
素日的冷面木头通宿守在榻前,目不交睫,生怕眨眼间再失至亲。双目干涩无比,心下酸楚亦然涌上,他眼圈愈发泛红,润了一遍又一遍。
景安以氏仰仗元太后、文怀王后、殿下一族重兴,得今昔光景已是不易,他并非贪心不足之人,只怪自己力不能及,此生无法护在家人周边,守一世安泰。
以宁两掌紧紧裹住以墨布着老茧的右手,暗自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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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掌阁待阁中某部下是破天荒的尖酸刻薄,待他人则仍是乐善好施的菩萨心肠。
天光拂晓,外头仍淅沥斜着牛毛雨,街市游人寥寥。青烟丝缕交融,织下一帘水色纱帐,适巧遮了这座冷僻的宅邸。
宁展拂去雨丝,拎着两手从以氏医馆抓回来的药,走上游廊。他起手叩门,却发现门扉将将虚掩着,听得房中传来喜极而泣之声。
他小心挪步进屋,静候埋头相拥的姐弟二人。
二人闻声昂首,后转向宁展,各自拱手施礼。
以墨自幼同胞弟聚少离多,终岁至多在新春时节或中秋之夜得以会上一面。
不是两方主家无良不准假探亲,权因爹娘身居墨川,而小弟栖止嘉宁。如正逢两州势如水火,怕是几年都求不来这一面,只能寄雁传书,略问安好。
合算姐弟二人平生所见,拢共也没有几回。
至于声名赫奕的嘉宁世子,以墨仅随景安二殿下在五年一度的七州大典上与之有一面缘分,见的自然是那张假皮。关于旁的,她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