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烈日晒得田间劳作的农民伯伯们睁不开眼睛,眼旁和眼下的皱纹清晰可见,皱纹的深处发黑,藏了很多污垢。他们大多弯着腰,左手笼络了一大把麦子,右手拿着镰刀割了起来,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些操作。
本就颠簸的土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麦秸杆儿。大人们割了许多天的麦子,脸晒得黝黑,手上磨了层厚厚的老茧,小孩儿们把化肥袋穿了绳子系在腰间当作大口袋,一步三张望,都想捡些麦穗好换个大西瓜。
田翠花咬着牙拽着毛巾拼命地向前走着,她多羡慕那些捡麦穗的孩子啊,但她只能像头老黄牛一样向前走啊走,充当耕种的角色。
古人大多以牲畜,特别是牛来耕地,但翠花家没有牛,只有猪和弟弟,所以尽管她刚刚十五岁,但好在身体健壮,可以勉强充当半个劳动力,为了避免绳子把肩膀拉秃噜皮儿,她把毛巾系在尼龙绳上,用手拽着肩膀抵着才勉强拉动。
翠花的思绪飞了满天,她突然开窍“难道这就是物理老师说的增大了受力面积,所以才不会拉秃噜皮儿?”
“唉停停,麦秸杆儿卡住播种口了”身后响起妈妈连忙喊停的声音。
田翠花回头看了看,发现麦秸秆把下玉米种子的犁口堵住了,她用肩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汗,看着妈妈用手把麦秸薅出来。
她再次把毛巾搭上肩头,死命地拽着牵引犁的尼龙绳向前走,尽管毛巾不像尼龙绳那样咯的肩膀又疼又肿,但这对十岁的她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为什么别家大多都在割麦子,而翠花家都已经种玉米了?这绝不是因为她们干活快,而是分的地只有两亩,不像别家都十几亩地,所以比别人先种上了玉米。
“如果俺爸还在的话,俺会不会就能像其他同学一样不用干活了。”田翠花的思绪像天上的云朵一样,日行千里、不着边际。
“不会的”,她想起那个男人把妈妈压在身下不断挥舞拳头的样子,她想起过年他玩麻将把钱输光的样子,她想起他喝醉把自己一脚踹的几米远的样子,田翠花拉紧了手里的毛巾,用了用劲儿继续往前走。
今天好像尤其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
田翠花帮着妈妈收拾着农具,虽然家里只有两亩地,但因为单靠劳力实在过于艰难,所以明天还要继续干农活。
妈妈蹬着三轮车,踏着满是麦秸的小路缓缓离去,田翠花坐在三轮车上,遇到上坡就下来推车。
幸好,第二天终于把剩下的玉米全部耕种完了,不用耽误周一的课。
她周一有数学课,但她一直在干农活,作业还没写,但她也不在意,脸皮厚的像城墙。
还记得上次帮着家里割麦子而没写作业,教数学的王老师二话不说拿着柳条就往她的手心抽去,一个星期她的手都是又肿又疼。
虽然王老师十分严厉,但是田翠花并不讨厌她,因为王老师虽然会因为完不成作业抽她们的手,但从来没像其他老师一样对她们破口大骂,骂她们蠢笨如猪。
甚至有时候翠花做对了题,王老师还会夸她,这让田翠花意识到自己不再一无是处,虽然自己又胖又壮,虽然她的脸蛋透着农村人的又土又红又黑,虽然她反应迟钝,但终于有人看到了她的优点。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飘向了远方,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好像又梦到了爸爸,梦到他总会在夏天给她和弟弟买五毛钱的冰棍,她能高兴一整天。每当这时,她都会庆幸自己有个大方的爸爸,不像妈妈一样扣扣嗖嗖,啥都不舍得买。
但他也留下了一身债务,留下了同学们的一句“你爸和别的女人跑了”。
随后,她的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妈妈和爸爸认识是通过熟人介绍的,媒人是妈妈的三姑婆,听奶奶说妈妈因为长得不好看,到28岁了还没有嫁出去,这对村里女生平均20岁就结婚而言是极为罕见的。
但是因为妈妈的爸爸,也就是翠花从来没见过的姥爷,一辈子说话直白不好听,什么话气人说什么,因此在他们村里并不怎么受待见,鲜少有人主动去他们家走动,更别提介绍对象了。
而爸爸24结的婚,他原名叫田建杰,不是因为在村里不受待见,而是他读完初中也和其他人一样早早辍学,先在镇上到处打架斗殴,是个十里八村都有点名气的小流氓。后来跟着村里建筑队去南方打了工,在二十来岁时经人介绍和隔壁群的阿丽处了对象,两个人都上过一点学,四年期间一直书信来往,还好谈情说爱不需要什么大雅的词汇,两人稀缺的汉字也够用,就这样维持着联系。
每当过年,村里出外打工的人都会回家过年,田建杰也是,但他在外经常花天酒地,也没挣到什么钱,但他都会在回来的前一天,在城里的市集上逛逛,给阿丽买件红毛衣。
到了1996年的冬天,田建杰过完年就24岁了,年初他出来打工时父亲就催着他过年回来赶紧把婚结了,和家里打电话时他也透露这三年自己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