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喇喇地暴露自己的气息,要么是修为不到家,要么是……实在嚣张到一定境界了。
覃青精神更加专注,试探着将神识伸入黑气之中,准备一有不对就切断联系。
甫一接触黑气,她下意识打了个战,这团气息阴冷暴戾,暗藏不详的死气。神识所感反馈到身体,鼻端仿佛嗅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
她还想继续探查,但神识延伸一定距离,就已经到了极限,只能像用尽了的渔线一样,徒劳蹦跶。
据说金丹修士的神识范围可以覆盖整座城池,元婴修士更甚,化神修士的神识能囊括一整个广袤大洲。到了大乘境,乃至传说中的渡劫期,甚至能足不出户,眼观四海八荒。覃青只有筑基期的修为,算一算,覆盖的这点面积还不到南安郡的一半,只能遗憾作罢。
分出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飞梭,返回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到达覃青的神海内,就像水融入海一样,消失不见了。
她睁开眼,眸中的光芒亮如寒星。
“有趣。”
本是死物,却不入轮回。颠倒阴阳,有悖常理。
南安郡的邪物,果然不简单。
***
在人界不能张扬地使用灵力,是修真者的常识。试想,本来和你并排走的人突然踏上剑螺旋升天,必然会对普通人的世界观造成极大冲击吧。
是以覃青再想御剑,也只能走街串巷,紧赶慢赶,终于在日头快要完全落下时到达目的地,南安郡守府。
吴郡守的府邸占据了几条街的地方,最前面是两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坐镇,紧闭的黑漆大门上方,挂着白底黑字“南安郡”的匾额。两侧的楹柱上写着“高节清风,视民皆如吾子。宽恩严法,斯心固然无怍。”院内可以望见青翠的柏树,偶然落脚的鸟儿倏地一声,振翅飞往空中不见了。
覃青默默感叹了一番官宦大员的气派,去找门房搭话。
门子眼观六路,早就注意到有个奇怪的女人出没,无论是衣着还是佩剑都与普通居民格格不入。门子有着为郡守老爷严选来客的崇高使命,看这不速之客朝自己走来,立刻抬高下巴,作从郡守老爷身上学习到的矜贵模样。
覃青向他打招呼,说:“我有要事要面见南安郡守,麻烦你通传一下。”
门子是个年轻小哥,当他坦然地用鼻孔对人作高傲状时,两撮黑黢黢的鼻毛便不甘寂寞地吸引别人的目光。
他瓮声瓮气道:“你有没有带拜帖?”
覃青第一次见到如此灵活的鼻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拜帖?”
不久前,她还身在几千里之外的旷野大泽,收到竹露的传音后便星夜兼程飞往东洲,生怕来不及,把手头最后几张用来应急的传送符也统统捏爆,这才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南安。
哪里还有空准备什么拜帖。
覃青只好坦诚道:“并没有准备拜帖。但我必须和郡守见面,越快越好。”耽误的时间越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无辜丧命。
门子说:“哪有这样的道理,既然不知道你是谁,郡守老爷又凭什么要接见你?何况老爷已经放衙,闭门不见外客,你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也得等到明日再说。”每说一个字,鼻毛就很给面子地张牙舞爪,作示威状。
覃青不愿再耽误时间,铮地一声将凝碧剑抽出剑鞘。
凝碧剑非常配合,亮成炫彩的LED灯。门子连覃青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只见碧色的光华在雪白冷刃上流转,门房燃着的昏黄油灯仿佛比先前更暗。
门子震惊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修士,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亲眼看到会发光的剑。
他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这这这这——”本体鼻毛也大受震惊,规规矩矩趴倒成温顺的两绺,从此不敢造次。
覃青自报家门:“如你所见,我是个剑修。”又重复道:“有要事必须面见郡守。”
鼻毛兄大张着嘴,如梦方醒,飞速跑去通报府内。
来接覃青的人自称李主管,身量不高,目露精光,留着短灰胡须,打量覃青的眼神像是在审视,让人极不舒服。只是一瞬,他就移开了视线。覃青跟他一路往里,绕过大堂,穿过几道屏门,再过二堂。一路上的仆役丫鬟们井然有序,见到他们二人只噤声行礼,不敢抬头对视。
李主管在前,覃青在后。他说:“郡守正在后堂,先派我来迎接。”
覃青没放在心上:“好说好说。”
毕竟自己是在下班时间打扰人家的,能见到面就已经不错了。
李主管又问:“这位修士怎么称呼,出自哪个门派?”
这就是在查简历了。偏偏他问话单刀直入,毫无云里雾里的铺垫,看得出是做事极追求效率的那种人。两个问题,相当于直接质问覃青:你是什么来历,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对这种直来直去的问话方式感到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