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识趣地卖乖:“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在还没有摸清一个人的底线时,用礼节伪装自己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麻烦,在下竭诚为您效劳。”男人右手贴着左肩,弯腰鞠躬,行了一个很西式的礼。
西鹬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
西鹬背着书包,跟着男人走出宿舍大门,她突然出了声:“你叫什么名字?”语气很平常,像是随口问问现在是什么天气。
“纪敛冬。”男人片刻僵硬,随即笑着说。
他竟然忘记自我介绍了。
“是哪几个字?”西鹬伸出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不容拒绝地等男人落笔。
纪敛冬看着眼前这只带有侵略性质的小手,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带上笑。
他食指指腹触上西鹬柔软的手掌,撇捺横折,悉数吞下。
西鹬心里有块地方发痒。手掌仿佛被小狗舔舐过,一下一下挠地她麻嗖嗖的,她蜷了蜷手,握紧又松开。
“敛——冬?”在冬天出生的吗?怪不得第一眼看过去那么冷。
西鹬人生第一次陷入一种坍塌下坠的情绪里,像人溺在水里,她很不喜欢这种心情波动的窒息感。出于自卫性质,她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西鹬将手背到身后,胡乱讲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敛财、敛容、敛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冬天可以敛。”
男人觉得好笑:“彩鹬、丘鹬、蛎鹬,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西鹬。”
“刚刚你为什么没有自我介绍。”西鹬十分大胆地向前跨了一步,昂着头,直直盯入他的眼睛。
她只到他的肩膀,她再扬着脖子始终都要被他压一个头。
“抱歉,我的疏忽。”他光想着阿婆给他的任务了,完全忘记两个人社交之前需要建立一个以知晓对方姓名为前提的正常关系。
“大疏忽!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西鹬拿腔拿调,眼睛瞪得圆圆的,严肃又认真。
纪敛冬闷闷地笑出声,外界对他众说纷纭,但还没有人说过他没礼貌。
“这么严重?”
“在我这里没关系,”西鹬忧心忡忡,“但去了外面,别人肯定会背地里说你目中无人。”
“哦?”
“狂妄自大。”
“唯我独尊。”
纪敛冬半开玩笑:“你就对叔叔印象这么差?”
西鹬:叔叔?
西鹬安慰他:“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什么?”
“谦虚。”
“怎么说?”
“你都把自己叫老了,”西鹬望着纪敛冬光滑干净的脸,“为了衬托我的年轻。”
人情世故啊。
车内冷气提前开好了,关上门像进了冰窟窿似的。西鹬正襟危坐,她很怕闹出第一次坐车就晕车的笑话。
她学着男人的样子系好安全带,虽然过程不太利索但也算是顺利扣上。
“你每天回宿舍都很晚?” 纪敛冬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西鹬聊了起来。
西鹬打着哈哈:“偶尔吧。”
纪敛冬漫不经心地扶着方向盘:“今天刚考完试就溜出去了?”
西鹬翘起二郎腿,开始咬文嚼字:“怎么能用“溜”这个字呢?我是正大光明走出去的。”
纪敛冬笑道:“哦?那你走去哪了?”
西鹬差点自乱阵脚,快出口的答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你不会是要跟我阿婆打小报告吧?”
“怕了?”纪敛冬看她抱着双臂,两只小手正妄图摩擦取暖,便不动声色地调小了冷气风速。
西鹬脸不红心不跳:“才不是,我就去了家电影院。”
纪敛冬提起兴致:“六水街还有家电影院?”
他来狸水镇才两三天,只在鸽子街附近转过。
房屋临水而建,建筑古朴,做的生意也古朴,六水街看起来倒是比鸽子街繁华些。
西鹬不假思索:“对,但是废弃很久了。”
“你去那里干什么?”
西鹬狡黠一笑:“好玩啊。废弃的建筑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多啊。”
纪敛冬神色淡淡:“看来是撞见不少?”
西鹬心虚地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我开玩笑的。”
“带我去看看?”他声音温温的,有循循善诱的味道,“我给你买糖吃。”
抵制诱惑是成年第一课:“我十八了,再过十几天就十九了,虚岁都二十了,不是小孩子了。”
西鹬回过头,认真讲道理:“你想想你十八岁的时候会被糖果收买吗?”
纪敛冬竟然真的回忆起来:“我十八岁好像没有人想收买我。”
西鹬两手一拍:“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