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团将死的水。
落月微微躬身应是,低着头下去了。
众人皆各自松了口气,打算忽视掉谢暮宁,换个话题继续交谈。左右这人以往也无甚存在感,她们才不愿与她多说话。
可谢暮宁刚被议论了这一遭,她又下定决心不再任人欺负,又哪里肯就此放过她们。
就在孙芊儿竭力假装无视她的时候,她信步走了进去,不曾坐下,就站在孙芊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她道:
“茶凉了,还可换成热的,可人的名声若是坏了,是如何也难好转起来。这般的道理,不知书香世家出生的孙小姐可懂?”
孙芊儿原本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未曾想到谢暮宁竟一反常态,不仅不肯饶她,更理直气壮地站在自己面前说些不知所云的话。
她在家中本也是千娇万宠的小姑娘,这会儿落了面子,心中的不忿早已盖过了悔意,不由得反驳道:
“纵然我等在背后说人是不好,但我说的难道不对么?你从小本就愚笨迂腐,与我们玩不到一块儿去,穿的戴的更是——”
孙芊儿微微仰头看着谢暮宁,却蓦然发现那句“穿着打扮更是俗气,从根儿里便带着一股小家子气”竟是卡在喉咙口,一点也说不出来了。
谢暮宁一身银红的袄裙,其上用雅致的颜色绣着百蝶穿花之景,不仅谈不上俗气、老气,更增添了一分精心雕饰而就的灵气。
再看她的面貌,哪里是众人往常印象中那种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的颓怯模样,那脸蛋本就白皙,施了薄薄一层粉,冰肌玉骨似的柔腻,又描了眉点了胭脂,下巴尖尖,朱唇微启,目若秋水,只显得人胜花娇。
一眼望去,满厅堂的女子,竟无一人于容貌气质上比得上她。
“嗯,你继续。”谢暮宁挑着秀丽的眉揶揄道。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好看的,当年一顶“不堪为世家主母”的帽子扣在头上,令她遮掩了容貌,失却了气派,从此泯然众人,令人生厌。
既然重活一回,那妖冶不妖冶的,主母不主母的,有何干系呢?她露出自己的容貌,才叫打这些以貌取人的人的脸呢。
人爱重你,便捧你若天仙;厌弃你,便视你为祸水。归根到底,容貌本身有何错呢?错的是妄议他人的人罢了。
有了这重觉悟,谢暮宁心中平静得很,这些刺耳的话,于她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轻飘飘得很。
“姐姐何必得理不饶人,人家芊儿姐姐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听你教训的。今儿可是大姐姐的好日子,咱们作为主家,还需照顾着点儿客人才是呢。”
就在两边短暂的安静了一瞬之时,谢朝宁从座位上站起来,亲昵地拉住孙芊儿的手,又扯着谢暮宁的衣袖撒娇一般地嗔道。
她话音刚落,其他小姐似找着了主心骨,也都纷纷应和:
“就是,咱们都是随家人来贵府做客的,今儿谢大小姐出嫁,我们好心来府上送秋姐姐,谢三小姐竟是这般态度?”
“呵,要我说,咱们今儿便不该来,谢府不过是一个庶女出嫁罢了,咱们都是看在朝姐儿的面子上,来壮场面的,结果……”
“哼,有的人呐,怕是以为自己改变一下穿着打扮,便从村姑变天仙儿了。谁人不知那肚里究竟是几斤几两?当我们从前未看过不曾?就这样儿,还势气凌人,也不知是摆给哪个看!”
……
谢暮宁噙着浅笑,环视一圈,将这些人的面目通通记在了自己心里的小账簿上。
想来一点都没有变,上一世也就是这几个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了。
正所谓三人成虎,她重活一世之前是如何也没能明白,为何几个人坐在一起,便能滋生各种各样的谣言出来,并且她们言之灼灼,煞有介事,出入间便能用流言轻松杀死一个人的心。
如今,她其实也还是不明白,但不明白不要紧,她一一“回报”过去,才是要紧的事儿。
众人见她始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甚至嘴角还勾着一抹戏谑的笑,埋怨声逐渐地小了起来。
谢暮宁见此,随意在一处空位上坐了,端起茶喝了一口,偏头道:“凉了,去帮我重新倒一杯来。”
“是。”有丫鬟默默走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
丫鬟很快便端着盏新茶过来,点杏上前接了,小心地递到自家姑娘手中。
谢暮宁端着茶,优雅地刮着茶沫儿,小小啜饮一口,那樱桃一般红润的唇便如同惑人的眼尾一般,愈发湿润动人。
不过在座的都是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自然是无人真正抱着欣赏的态度来观察这一点,
她垂着眸子,漫不经心地道:
“今日是大姐姐的出嫁之日,我并不想与诸位为难,只不过背后言人,实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儿,各位都是体面的人,相信不必我来说,自是都懂的。”
“奉劝各位,今后再要议论我,定要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