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安保大约刚工作不久,还有几分稚嫩,忍不住开口道:“你对社会不满,何必伤及无辜?还是个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
他的同事赶紧比手势喝止他,生怕刺激到瘦猴。
“嘿嘿。”瘦猴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一般,饶有兴致别过头,看了眼周凉的侧脸,“你还别说,这娘们儿长得倒是水灵,跟我女人有点像,不过我女人没这么年轻,皮肤没这么白。”
那年轻安保刚想说“那你还忍心下手”,男人一双眯缝眼倏地转为血红,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他妈的那贱货,在网上勾搭老子,说是逃婚跑出来的,说她老娘生病,把老子半辈子辛辛苦苦挣的钱都给骗了去……结果是在夜总会上班呢,老子去找她,她说你一个下岗临时工,只能干送外卖那种脏活,有什么脸来找我?我这里随便一个客人一个月都比你这辈子赚得多——”
那穿着暴露的妖艳女人似在眼前,恨不得立刻割了她的喉咙,牙齿哐哐打战:“贱货!贱女人!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也去——”
刀刃浅浅划过周凉的脖颈,她并不觉得疼,但暗红色围巾被划了一个口子,她似乎能听见织物被割开的声音,那比皮肉的划伤更令她疼痛。
“你别动——”冷冰冰的音节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如一头受伤的母兽,瘦猴一愣——自己没下重手啊?
“你别动我的围——”
别动。
我的,围巾。
——否则我跟你拼命。
瘦猴狂笑:“你这娘们真是脑子有问题,命都快没有了还——”
“别动她。”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瘦猴和地铁安保狐疑地看向那个方向。
所有人都没看清什么时候从后面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攫取住了所有人的眼神。
二十六七岁,生着桀骜不驯的一双黑眼睛,密丛丛的睫毛,阴阴的黑中似乎透着一抹蓝紫,像是从未被关在栅栏内的骏马,整个天地旷野都属于他。
眼眸压抑而狂烈,但,再看下去,是一片空空如也。
——整个天地繁华都属于他,而他只是觉得厌倦。
鼻梁挺直,如刀斧凿过。
嘴角鲜红,像朵有毒却极美艳的花。
周凉本能觉得,这个人很难搞。
“小子,你搞什么鬼?”瘦猴在短暂的震慑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一手依旧将尖刀架在周凉喉咙口,一手狠狠地拽住她的手腕:“老实点”,这才恶狠狠盯住男人,“快滚,少特么碍事!”
男人很平淡地开口:“别动,爷的妞。”
他的嘴唇似乎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点过于精致。
此刻微微抿着,有种略带神经质的美。
语调平淡。
他说什么?
他说——她是他的妞?
不可能,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瘦猴不大相信:“这娘们是你女人?刚才你俩怎么没在一块儿?”
男人伸手,优雅地抚了抚风衣上的皱褶,语气不耐:“刚吵架,她惹爷生气了——少TM废话,放开她。”
她确实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他一头丰盛的黑发,皮肤呈一种不透明却有质感的象牙白,身材很高,肩膀很宽,并不太瘦,但又呈现一种薄薄的锐利,让人想起刀锋。
金属色风衣剪裁精良,又很妥帖。颈上一条别致围巾,松松挂着。绸缎面料,西番莲红与孔雀蓝,南洋风情,即使在冷白光的地铁站中也显示出昂贵的矜持质感。
这配色对一般人来说堪称灾难,但给他正好。
她在京城没什么朋友,更不可能跟这样的有钱人交上朋友。
瘦猴的目光也在男子的身上打转,露出一种算计的狞笑:“原来这水灵娘们有个有钱的男人,做女人可真好哇。”
雪白尖锐的牙齿露出来:“要老子放开这娘们可以,得给钱——买她的命。”
男子并不惊讶,随口问:“要多少?”
瘦猴感觉有戏,黄黄的三角眼闪出异样的光芒,像食人鱼终于见到了血的兴奋:“哥们儿,一看你就是有钱人,这么漂亮的妞儿,怎么的也值百八十万!不多吧?”
说到后头,自个儿也觉得有点不确定。
百八十万,确实有点多。
死死盯着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公子哥只是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浓重的睫毛投下片片黛墨淡影:“不多。”
“好,那怎么给?”
年轻安保乘着瘦猴在说话,默默包抄到身后,想要用电、击枪弄晕他,但瘦猴显示出了异常的机警,刀刃再次抵住周凉脖子,刀尖轻轻一划,她的耳垂流出一道血丝。
鲜红的血迹,流在暗红的围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