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弊我给你分析过了，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上，有上的好处，复读有复读的多种可能。还有，你要想到你家里的处境。”贾志勇起身给董自辉的杯子里续上了水，放下暖瓶在桌边，盯着一直在沉思的董自辉语重心长地说。
董自辉抬眼看了贾志勇一下，又收回目光，近乎自语地说道：“我只是想，不让家里人再为了我上学过得这么苦。”
贾志勇沉吟了一下，微笑地说道：“不错。如果复读的结果还像今年一样，你怎样想？别的我不清楚，但你姐董自敏也是咱们中心学校的尖子生，可她放弃了读高中。虽然她当时说不读的时候，理由是自己一看书就头痛，读不下去。但作为她一直的班主任，她的心思我明白……”
“贾老师，您是说我姐她……”董自辉挺身，两眼惊异地望着贾志勇。
贾志勇含蓄地一笑，举手挡住了他的话头，语调沉郁地说：“我是她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的班主任，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说神经脆弱就神经神经衰弱，一看书就头疼呢？”
“贾老师，您是说……”董自辉的呼吸有点急促了，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分析当年不上高中，而把家里有限的资源留给自己之后的震惊。
“不是我说，而是事实。风闻董自敏要嫁给何守道。你知道为什么吗？”贾志勇眼睛盯着董自辉不停变换着的脸有点讪笑地问道。
董自辉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真切地望向贾志勇。
“他们是差了几年的同学，何守道也是个有志青年，这些年自己发展的不错，有感情也是自然的，可是……算了，不说了。不过你姐自敏的做法大家可是在风传……”贾志勇说这话的时候，除了班主任的架子外，听不出半点底气。
“什么？”
董自辉一挺身严肃地问道。
“为了彩礼，给你交读大学的学费。”贾志勇不相信这么透思的董自辉想不到这一层，但还是说出了许多寻常俗人的判断。
董自辉曾经想到过这一层，但他不能确信，更不愿意相信姐姐为自己一直在牺牲，此时被人挑破，不由心里像炸开了一颗惊雷。
他凝视着贾志勇，嘴唇翕动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贾志勇宽厚地望着董自辉，又讪笑了一下道：“你要是去了彭外，学校里的一众任课老师都有几百块的奖金分。我当然也少不了。所以……”
“您别说了，贾老师。您以前得着的奖金都资助给了后来又考上学的学生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谢谢您。”董自辉心里沉甸甸的，强装出一脸的笑，站起来给贾志勇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拉开门走出。
…………
旗台乡中心学校，是“撤村并镇”后，在原有的“乡中”的基础上重新组建起的崭新的完中。校舍和教学设备相对完善了许多。前些年又集资在边上建起了学生宿舍和教师宿舍。
贾志勇作为学校的骨干教师，自然分到了一套宿舍楼。当然那是要货币购买的，但比起商品房来，要便宜得多，名曰“低成本福利房”。
教室宿舍楼虽然有单独的进出大门，但与学校还是一体的，隔着一个花坛就是校园的操场。
董自辉告别了贾志勇，下得楼来，突然觉得自己就要离开这里读大学去了，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思恋。就信步穿过花坛，踏上了自己曾在这块操场上拿过县中学生运动会中长跑冠军的操场。
高三的一年忙于高考，没注意，操场的跑道已经换成了塑胶的，暗红的平整光洁的地面上，白色的线笔直醒目，边界清晰。
他踏在上面，感到了微微的弹性，跑道的条件已经这么好了，可是终点还是那么远。他默然地望着，心里想着过往在炉渣灰的道路上奔跑。在一溜烟尘中，自己还能跑到第一。如今这赛道如此优越，自己该有怎样的成绩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觉自己起步的地方并非跑道的起点。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走出这所学校，就意味着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生新的起点上了。而对于人生来说，何处不起点？只要看准了目标，任何地方都可以是起点。就如同有哲人说的，只要是追求理想的目标，任何时候起步都不晚。
他认定了念想，就放开大长腿，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奔跑起来，周围不过三层的建筑让他觉得有点恍惚。
他记得自己读过的燕京八中操场周围都是琉璃瓦的大屋顶建筑，而操场是架空的，号称空中操场，这里怎么如此矮仄？
不仅如此，他的脚下也变成了泥泞的田埂，自己的大脚丫子“啪叽，啪叽”地他在一片泥泞之中“跋涉”。
这是……
他想着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尖嘴猴腮，而且下巴奇尖，满脸褶子，大眼睛，凸眼泡的瘦高个子的人从对面扬着手跑了过来。
“嗨……”
董自辉在瘦高个面前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董自辉吧？听说你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