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张启龙拉着长腔重复着,扫视了杨淑琴和谢小芸一下,旋即又盯着董自辉。
董自辉微微一笑地点点头,正要说话,一阵锣鼓家伙敲打的声音几乎是汹涌着进来。
“啥事儿?!”
在场的人虽然各有心事,但表情的惊愕是一致的。
张启龙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一样,“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跨向门口,飘起的衬衫衣襟扫落了面前的一只茶盅。
茶盅在桌上滚动着,画了个弧,最后跌落在地。
碎了。
董自辉也是一阵愕然,但见茶盅碎在自己脚边,一时愣住,随即双手一个合十,轻念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杨淑琴见他这样,不由喷笑了出来,但抬眼看过来的董自辉,眼里分明透出了深切的虔诚,不由收住了笑。
不知从何时起,原先花了差不多半个世纪才清除干净的“封资修”的玩意儿,好像又悄悄地在民间萌滋生了出来,而且野蛮生长,大有或者已经有了“燎原”之势。
这让倡导和一力推行“新风”的伟大领袖,泉下有知该作如何想啊?
“你信这个?”谢小芸也面带笑容地问道。
“啊……”董自辉眼睛眨巴了两下,不置可否地“啊”了一声,见杨淑琴也正看着自己,就有点黯然但理直气壮地说道:“信则灵嘛,哈。”
谢小芸和杨淑琴一笑,相互看了一眼,耸着耸。
两人刚要摊手,外面的锣鼓家伙突然停了。
一个高亢的男声喊道:“打倒地主资本家!”
接着就是汹涌的人声,有男有女,发出同样但更加高亢激烈但也有点嘈杂的喊声。
“打倒地主资本家!”
“还我土地!”
“还我血汗钱!”
“还我土地!”
“还我们子孙的未来!”
一连串的口号间隔着锣鼓家伙的铿锵敲打声,声声阵阵,一片嘈杂。
仿佛要把村委会,也就是张启龙的办公室掀翻了一般。
莫名又吃惊的杨淑琴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朝外看去。
谢小芸也凑过来,扒着她的肩膀看着。
董自辉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端坐在茶台前,悠闲地端起茶盅,喝了里面的茶。
这是他喝的“圣人窝”或者掌门人张启龙的第一杯茶。
他轻轻地放下茶盅,两指捻动地转着。
门口乌央乌央地站着一排又一排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看上去有两三百口子。
他们正举着拳头高喊着,像极另外一个似乎还没有走远的时代的主旋律。
董自辉凝视着背对着自己,面对着村民的张启龙,后脑正中一阵钻心的痛又起,而且瞬间传遍了全身,疼得他全身一阵痉挛,恨不得立刻满地打滚。
“张启泰,你有事说事,领着人到我办公室来闹什么闹?!”只听张启龙大手张扬在半空,对着人群中吼着。
喧嚣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看向人群中一个高个子,也剃着平头,戴着黑框眼镜的的四十二三岁的中年男人。
他叫张启泰,是张启龙的本家弟弟,曾经参与过上一届村长的竞选,结果因为施政纲领和政绩目标没有契合村民的要求而落选。
村民选择了更符合他们利益和愿景的张启龙。
现在高喊着要“打倒”的人。
张启龙按照自己的想法干了三年,虽然圣人窝村民富裕了不少,但与他当初参选时候许下的目标还差一定的距离。与村民心里的预期那更差得远了。
尤其是眼看着几个月前成熟的樱桃大面积跌落地上化为泥土。
老百姓看到的是大红的票子被沤成了肥料,于是在张启泰的怂恿和鼓动下,掀起了这次意在发难换人的示威。
这种状况,用脚后跟也能想到什么原因,甚至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董自辉“噌”地站起来,挥手将茶盘扫落在地上,大踏步地走向前去。
在杨淑琴和谢小芸的一片惊愕中,他走过去,与张启龙并排站着,目光温和但冷峻地扫视着依旧群情激愤的村民。
“这谁?”
“哪里冒出了这么个屎橛子?”
“毛都没长齐呢,还敢在这里出头?”
“滚回去,哪来的让他回哪里去!”
“圣人窝是这种嘴上没毛的‘小萝卜头’能插嘴的吗?”
……
一阵似乎是刮风般的议论响起。
人群骚动了起来。
董自辉看着旁边正望着自己的张启龙。
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希冀的光亮,但瞬间就熄灭了,呈上的是深刻的沮丧。
董宇辉又感到后脑正中一阵钻心的痛,接着那痛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