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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可以通过同一时代的金银器首饰来进行推断。
通常同一时期的首饰工序在细节上都会大同小异,但这种方法往往也相当具有风险,如果贸然下手修补,呈现出的效果与原来的不一样,那她的修复就相当于修改了古董本来所本来的面貌。
但是现在再去细细考证,一一试下可能的工序手法,她一个人做下来也可以说是庞大的工程了。
一时之间,羿雨竟然有些无从下手。
那双修长清瘦的手慢慢脱下手套,羿雨看着那副古镯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倦意——
这样的奇怪的困意这些天已经不止一次出现。
羿雨知道,她又要陷进梦里……
两个若有若无的人影慢慢出现在羿雨眼前,羿雨努力凝神那两个身影才逐渐清晰起开。
其中一个稍小一点的身影慢慢显出样子,是个打扮得金枝玉贵的少女,身着华服面上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羿雨看着面前这个不及及笄年纪的少女,觉得甚是眼熟,但还不等她再细想,那两个人影就动了起来。
“父皇,你看这是我最近练的字帖,与以往相比可有进步?”少女拿起一沓字帖上的其中一幅递到高大的那个人影面前,面上似有期待。
身着纹龙玄服的男人接过字帖,细细看量,欣慰大笑道:“不错,兕儿的飞白已大有长进,怕是拿出你的字帖出示给大臣,也分不出我们二人的字迹。”
随着两人之间亲昵的对话,羿雨脑海中的画面逐渐动了起来。
那位身着华服的少女为当朝公主,幼时其母便已早夭,便被她的父亲,当今的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父女二人感情深厚,因父皇爱好书法,尤擅飞白,便常常临摹父亲的字体。刚才便是父女二人又如往常一般交流心得。
“再过不久,便是你的及笄之礼,父皇已叫了工匠为你做了一个金镯,里面可为你留了惊喜。”玄服男子面上仍带笑意,似乎还期待着亲眼观看自己女儿的及笄礼。
但下一幕,画面便猛的一转——
刚才梦境中还一片温馨的氛围,但随着梦里白幔四起,一片片跪倒的人泣音垂垂,梦境中的气氛也变得低迷伤感。
一只手握着一只熠光灼灼的金镯,手背上因为握紧的力道青筋暴起。
羿雨看着龙服男子手里的金镯恍然明白为何刚入梦境时,看到那名金叉年华的少女便觉得熟悉。
她今日看着那只陈旧损坏的金镯,想象出的正是梦里那位公主的模样。
公主未出嫁时不得实封,更何况刚死去的少女年纪还未及笄,伤心欲绝的圣上握着那本应及笄送出的金镯,一边呼喊着女儿的乳名:“兕儿……”
兕在舜葬东,湘水南。其状如牛,苍黑,一角。
兕本是一种小独角犀,十分凶猛壮硕。“兕儿”这一乳名便是是希冀爱女能够远离一切不测和疾病,像兕一样顽强,健康成长。
却不想上天不测,偏偏事与愿违。
公主入葬后,皇帝悲痛异常,哀伤无法抑制,他是天下的主人,但是面对爱女的离世,却也仅是个悲伤又无力转圜的父亲。
那只原本应该由兕儿在及笄时戴的金镯,最后也随着公主的入葬一起埋在了泥沙中。
画面到这里便缓缓褪了颜色,羿雨却在梦里久久怔忪,她不知道这是真的曾经发生过的故事,还是自己每天呆在修复室里才幻想出的故事。
原本不知道原貌的古镯也随着刚刚那一系列的画面有了实质的观感,原来那只鎏金烧银蓝的镯子是一个父亲准备给女儿及笄时的礼物。
那层让她弄不明白的工序,这时也有了实质的答案,那里是那位酷爱飞白体的父亲为女儿提前草篆拟好后,藏在镯子里的封号——晋阳。
隔着黄沙,羿雨摸过那只美丽的金镯所埋下的地方,眼底还带些哀伤。
她的父亲,那个教给她技艺,欣慰的看着她进入造办局当工的老人,在自己失踪后可也是如这个父亲一般多日哀思,愁眉不展吗?
相思之情一直以来被穿越来多日的琐事压下,现下缓过神来,羿雨竟也觉得身体里也开始莫名的发热发烫起来。
“老板、老板,快、快醒醒,工作台起火了啊——”
身体被狠狠推搡几下,羿雨才在梦境里醒来。
睁眼便看见工作台的高炉边上窜上一株火苗,离那只被罩在对比台上的古镯只有一转身的距离!
羿雨连忙拿起手边的冷凝水往火苗处泼去。
好在火苗的起因只是脱下的手套放在离未失温的烘炉口不远,而她又突然陷入昏睡,手套便一直放在烘炉口,这才让高温使手套迅速燃火。
几盆水下去火苗便迅速的熄灭,修复室里也没出现什么损失。
才熄灭的火苗却让羿雨心中升起担忧,从前几日起她就会莫名陷入这样的梦境里,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