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肖想不必要的东西。他就是无理取闹,整天找她无理取闹。
他要的太多了,而不愿给不是她的错。
云弥认真盯着碳火,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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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蒐至第三日,已不如昨天那般热闹。各家皇亲贵戚公府侯门的儿郎们三三两两盘坐吃酒,女孩们则围拢在一处闲话。
能跟来皇家春蒐的小郎君小女娘,家中爵位都不会太低,少说也得是个郡公。彼此之间都颇为相熟,又动辄沾亲带故,聊的话题自然就私密一些。
比如现下,房陵郡王家的齐三娘月圭,就红着脸苦恼亲事:“你们是不知道,楚王人虽生得孔武,却委实是个呆子。那日他邀我去西市,我欢天喜地打扮了去,他却一本正经道,‘小娘子这般簪金戴银,虽然好看,却极易被西市那些个白日闯、跑灯花盯上’。”
楚王正是当今圣上第七子李承宽,李承弈同父异母的阿弟。
她卖了个关子,养在深闺中的贵族女郎不懂这些民间戏谑,便有心急的催问道:“这白日闯、跑灯花是何许人物?”
齐月圭便耸了耸肩:“贼。我当这些名字好听,以为他被我惊艳呢,却原来只是怕我被偷走财物。”
一阵低低的笑声便响起了。
这真像楚王会做的事。去岁皇帝万寿,他喝多酒忽然大喝一声,跟着武乐耍起佩刀,不慎左脚踩右脚,仰面倒栽。
平阳郡主笑了半晌,歪歪脑袋道:“我们李家的儿郎们,多半不通人情。瞧太子堂兄,瑶环瑜珥的人物,如今亲事也没个着落。”
话题骤然被引到李承弈身上。
云弥原本跟着浅浅地笑,听得这一句,挑拣桑葚的手指停下,撇嘴。
什么瑶环瑜珥。时下贵族郎君也多讲求柔和风度,翩然君子。
他有什么?
脾气并不多好,礼节基本没有。她比他小这么多呢,他还教训她。
硬要说长处,生得着实不错,高大又英武。
衡阳从她掌心里把桑葚偷过去,扬声道:“我阿兄才不是因为不通人情。他只是挑剔,非要寻个同他两情相悦、相知相惜的好女娘。”
云弥垂眸。
忽然就想起昨夜,他恶声恶气说了那句“你这不知挂靠的小女娘”后,又不知哪来的气性,将她翻转过去,咬字道:“再有,虚与委蛇之辈,我最不喜欢。心不在一处的人,最是可恨。”
他或许觉着自己很是聪明,连阴阳怪气都拐两道弯。
然而并没有,她能感受到他想要靠近的心情。
气性不小,心性飞扬。动辄恼她,时不时还找她吵架。但是又不许她真的自轻,也从来不曾伤害她。
真是一个古怪的郎君。
云弥再次出神。眼前掠过一面衣香鬓影,然后是温柔的声音:“檐檐?可要试试这杯扶芳饮。”
她抬起头,正是方才说话的齐月圭。
随国公府和房陵郡王府虽无姻亲,但祖上都是前朝时的柱国将军出身,世世代代都算亲厚。前几年国公府办女学时,月圭每日都来听讲,同云弥是前后座。
是以云弥也没有多想,抬手接过了那盏泛着碧绿色的春饮:“香甜。多谢荆溪。”
民间女娘不会特意取字,序齿相称即可。但世家为女孩起字的不在少数,叫字就更得体些。
齐月圭瞥瞥左右,见她身侧的衡阳坐不住,已经吆喝人去打马球,便一倾身:“较之昨日的乌梅饮,如何?”
云弥果然不解望着她。
她以为是李承弈送的。这人不怎么样,但送礼物不经意又用心,她习惯了。
齐月圭抿嘴笑一笑:“并非衡阳公主。”
又促狭眨眼睛,声音更低:“是有人生怕唐突你,才叫女使假借公主名义,想讨檐檐一个开心。”
云弥哪还有不清楚的,放下那盏扶芳饮,双手蜷起:“你打趣我。”
齐月圭扯一扯她袖口:“你随我来。”
她引着云弥绕到营帐后,又向东走约半里地,才将她带到溪畔一处山坡上站定。
怕她紧张,轻握住她手:“檐檐,是我二兄。”
“因你也及笄了,我先前就特意同你二姊打听,可她说你从未同人议亲。那我二兄倾心,也算顺当。先问问你的意思,想来不会错。”齐月圭恳切望着她,“我知此举冒犯,可他自己也说,寻过许多由头去找魏公,想谈及你,都被魏公不轻不重躲了。我就猜,姻亲一事,你是要自己看的。这也不奇怪嘛,长安城里自己拿主意的贵女可多了。”
门第高的女娘给自己拿主意是很多,可她还真不是。
是因为有那人在,父亲不想横生枝节。
云弥叹气,又觉也无妨。堂堂正正回绝,总好过不明就里叫人牵挂:“齐家阿兄现在何处?”
齐月圭眼睛一亮,向不远处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