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该如何回复。
是的,每一日都会有人饿死病死,你已经这样幸运;是的,你的父亲并非能臣,眼界比品行更加逼仄。
但他都没有,他甚至只是问:“为什么不嫁?”
世间不幸岂止日复一日,每一瞬每一霎,都在循环往复。但为什么不能是他的小娘子收获完满呢?
云弥仍旧静望着他,许久,慢慢笑起来:“郎君何时可以按人之常情答复一回。”
“我不明白人之常情。”他垂眼看着她的手,小小的一只手,“我想你好。”
她同样垂下眼睛,看着被自己捧住的,他的手。
“……我很好,”她放缓声音,稀释哽咽,“如今真的已经很好了。”
“没有再伤心了。”她拿右手食指,慢慢摁他的指腹,“第一回……嗯,是真的很疼。”
这人一点都不会,兼有药物作用,生涩又莽撞。
于是连摁两下,以示惩戒。
“第二夜,我只想着你不肯要我怎么办。但你牵着我,走回你的正殿,我那时想,你好像心软了噢。”云弥抬起脸,“你现下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心软了?”
他别开眼睛,嗯一声。
她要这么想,他也没法子。
“容易分辨的。”她总算又抱他,拿头顶抵他肩颈,“你心软时,看人都不太凶了。”
还耐心教她亲吻。虽然……她心中无数次质疑,他技巧也很差劲,好像不会。
第二日真是煎熬。先是重温流程,他终于大致掌握如何推进而不令她疼痛,只能说大致;但自信随之而来,抱着,抵着,覆着,她间或委委屈屈望向他,他就惭愧错开视线。
她就没见过比那一夜更虚伪的愧怍。
最后一闭眼即睡沉。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她怎么敢误以为他有隐疾而庆幸酷刑短暂的?只是同她的第一回也是人生第一回,这才如瀑布光影。
一候里连请三日,她敢怒不敢言。直到这时回忆才有所意识,不过三四次见面,她已经敢撇着嘴,大胆表露不开心。
他想抱,不知从肩扛还是从腰拦;真心想哄,那嘴又张不开。
最后生硬道:“过来。”
她更生硬:“过去哪里啊。”
他明明可以说“怀抱里”,再不济也可以答,“抱一下。”
但他选择:“反正过来。”
他要这么说,她也没法子。负气拍下笔,提裾往前膝行两步:“来了!满意了?”
“不。”他这时又选从腰拦,将人放倒在肩下,“我要这样。”
她又生气:“簪子刮住啦!”
他答:“你真麻烦。”
“你真麻烦。”卧榻之上再说一次,将她青丝分捋,“哭什么?”
明明有反应的。他能感到腰侧时有时无的触觉,那是她双膝的起伏。
并由之想象她的绷直和颤栗。
“我没想哭……受不住了。”她捧着他的脸,声音哑哑,“太多了……我受不住。不要了好不好?”
“我想睡。”她甚至刻意小小扭动,捕捉他神情的瞬间隐忍,“好累了……好累好累了。”
他从耳尖到脖颈都红透,原本只是汗湿。
她体会到撒娇的甜头,又拿嘴唇潦草碰一碰颈间:“常勤精进,小水常流,方能……穿石。”
她咬重“穿”字,逼他连额头都红透。不服输盯她片刻,索性狠一用力:“……不是已经穿石?”
她不免又发抖。缩在他肩里等哼唧过去,声线柔媚宛如化在耳中:“阿弥不是石头……你是大石头。”
谁会不为石头联想坚硬二字。谁会。
“你是真的想睡吗?”他咬着牙,又迫使她接连发抖。
抖的是快意。
“是真的……”
清溪一边汹涌流淌过石,一边学娇莺婉转,要停下。
确实过了。他摁住她的手臂,缓慢离开。她立刻要睡,又被他托了下巴去亲咬,最后轻声:“虽迩。这是我的字。”
她睁开一只眼睛瞧他,敷衍回话:“我是……魏三娘子。”
他被气得又要切齿,她这才说:“阿弥要睡。”
他气就消了,俯身亲一亲眼睛:“阿弥睡吧。”
“后来就不必说啦。”云弥忽然松一口气,“待我一直很好的,我不伤心。”
“所以,”他抬手抱她,再一次低声,“为什么不嫁?”
这郎君真是。
“……你就想这个。”她嗔他,“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听进去没有?”
“听进成婚能让你父亲自作自受。”他理直气壮,“难道不是?”
是归是。她不乐意:“你装傻。我再不同你说心里话了。”
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