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见把人劝动了，派人把迟了的午膳端上来看着盛枝吃完又看着她睡下才走。
小女孩闹的伤筋动骨又真心实意的大哭特哭，着实睡的快些，清嬷嬷从盛老爷书房端着空了的茶杯往回走时盛枝已经入梦。
清嬷嬷行礼道：“老太太安，老爷那边也无碍了。”
盛老太太点点头，“枝丫头今天累着了，我让老爷他今天别来问功课了，今天都别打搅她她也能安静会儿自己想想。”
清嬷嬷点头答应，“哎，全凭老太太吩咐。”
盛老太太把拐杖放下，清嬷嬷见状走到旁边低头侍候等待问话。
盛老太太问道：“枝丫头出生一个月就被她父亲送去了明沽山，我在仲景老家听到盛刘氏去世的消息也太迟了，不知道其中到底何种缘故，景明当时也不听我话，你是我唯一能送到枝丫头照看的人，十六年来我知你尽心尽力，能让她长成如今模样也算不错，明沽偏远苦穷，真是辛苦你了。”
“老太太哪里话，奴婢本就是老太太陪嫁丫鬟过来的，只一心为老太太分忧。”
盛祖母欣慰道：“你也操劳大半辈子了，等枝丫头去了官学，你也就回家看看吧。”
清嬷嬷怔了怔，眼眶泛红，“好，多谢老太□□情。”
盛老太太笑道，“下去吧，在此之前还是把枝丫头照顾好最要紧。”
清嬷嬷喜不自禁，“自然的自然的，奴婢告退。”
清嬷嬷三步并两步的走回院中，光看脚步旁人都觉得她高兴极了。
盛祖母拿回拐杖，素晴看了眼清嬷嬷的背影，“老太太，回院吗？”
“素晴，你家孙儿是不是也有枝丫头的年纪了？”
“还没有，比枝丫头小两岁，老太太您忘了，我是孙儿走稳路才回府的，如今回来才刚好十年。”
盛祖母点点头，“我记得你和文清都是同我入盛家，也差不多时间被我放出府嫁人，如若没有意外，她应该也该是儿孙满堂了。”
“清姐姐命苦，生的第一个女儿就夭折了，又伤了身子，最后公婆不喜夫妻不和，捱了几年便就过不下去被送去了姑庵，如今母家恐怕除了两位耄耋老人也就余一座孤坟。”
“女子在世左不过嫁人生子，嫁人嫁不顺生子也无望时，就只能落一句命苦。”
素晴叹了声，“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清姐姐最后得老太太照顾好歹去了明沽山容身，这一世总归还算过得去了。”
盛祖母道：“她离府时让账房都给些银钱，从我这里出。”
枝头红蕊又比昨日娇艳了些，但旁边又有花期已过的残蕊作衬，一明一暗隐在太阳余晖中。
盛景明重新换了一身墨青长袍玄色头冠束发，白天被盛枝气糊涂忘了晨昏定省，于是乎赶在黄昏前来侍候。
盛景明恭敬道：“母亲。”
盛祖母颔首，“免礼，进屋吧，母亲有话要问你。”
“是。”
盛祖母的院落极尽单调，全屋通用檀木雕刻家具，珠帘帷幕也甚少使用，装饰多用字画点缀，其余繁杂物什都被免去，更显房屋通透敞亮。
下人自觉屏退，盛景明坐在一侧的圈椅上，试探问：“母亲去见过枝枝了？”
“嗯，我走时她睡着了，今天莫要再去查她的功课，等她心情好些明儿说。”
盛景明顺从，“母亲说的是，清嬷嬷也来书房对儿子讲了许多，枝丫头的性子不是一日养成，急不得一时，但是官学的事情劳烦母亲也替儿子劝劝她，我说的话十句她九句都听不得。”
“你既然知她不愿，又何必强逼，你又不止枝丫头一个女儿，还有繁丫头的婚事近在眼前你不去管扔给她姨娘乱搞，偏偏只盯着枝丫头一个人。”
“繁丫头我怎么没管，她在我身边长大从未受过亏待，亲娘在给她操心婚事何须我插手，旁人与枝丫头不同，她是我唯一嫡出的女儿只有我替她操心，母亲你不知，我每每看见她都总想起当年，我对不起我的糟糠之妻更对不起她。”
盛祖母早知这是无解之题，但是能劝两句还是多劝两句，“景明你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也不是不能做到识人二字，可是怎么到了枝丫头的事上你就犯了毛病，不懂迂回婉转一点，她是女娃娃不同于男娃，你们父女情浅，这样一逼一反下去你就不怕她怨恨了你去。”
盛景明板了脸沉下了眉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被盛枝折腾到没了脾气束手无策，可是想想又仍是担心多于害怕，寤寐思服辗转反侧都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我何曾不知逼不得骂不得，可怜我一个翰林首席天天被她一个垂髫小儿指责，她骂我无妨，可是她这样的性子如何能让她在京城立足，被骂必还嘴，被打必还手，这种本事在明沽山庄自然是不会吃亏的性子，但是在京城还这般我行我素的话，背地里不知要被多少人挤兑到没有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