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边摘的果子,“你是没瞧见,我们握着树干用力摇那么几下,果子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把布铺好,全能给接住,那场面,别提多痛快。就是不知道这果子叫什么,像这种懂事的野果,多半是有名字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枚果子在身上擦了擦,递给彭狗。
彭狗却没接,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应该是她看错了,彭狗的眼神里,似乎透露出浓浓的……不可置信,以及委屈。
“……?”这是什么表情,放到这张脸上属实稀奇。
“我说了,这果子有毒。”彭狗声音冷得掉冰渣子。
“啊这个,这其实是个误——”
“我也说了,它很难吃。”
“说到这个,你上次竟然——”
彭狗完全不听她讲话,“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喜欢我,所以喂我难吃的毒果子?还搞来这么多?怎么,生怕毒不死我?”
“……”好嘛,给你委屈坏了,毒死你那不正趁了你的意?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男人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说什么因为是小禾给的,二话不说全吃干净了,一副痴情无脑的样子,这会儿倒好,莫名其妙跟她闹起情绪来。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彭狗好像魔怔了:“好,我吃,只要小禾高兴,我会全部吃掉。”
说着,他伸手要接过楼小禾手里的果子,楼小禾却猛地收手,一把将果子塞进了嘴里。
她忍无可忍:讲的话一句也不听!只管自己在那里发疯!还想吃她摘的果子!还想全部吃掉?!滚!一个也不给!吃屁去吧死彭狗!
彭狗似乎被她这一下弄懵了,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很快伸手捏住她的两腮,冷冷道:“想死吗?吐出来。”
楼小禾瞪他,咕嘟一下,当着他面把嘴里的果子囫囵咽了下去。
然后她就在彭狗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疑似慌乱和无措的情绪。
楼小禾抬手,“啪”地打掉彭狗的爪子,翻了他一眼,轻咳几下,这时彭狗似乎要有动作,楼小禾一把按住他的膝盖,开口道:“这果子来的路上我和聂霸已经吃好几把了,你看,这不都好好的?没毒的,吃不死。”
楼小禾又给他递了个果子,这回接得很快。
“你呀,肯定是把它同某种毒果子弄混了,虽然长得像,但其实根本不是一种。还说什么对一壶天的所有都了如指掌,哼哼,吹牛。”
“这句是小禾说的。”
“……”好像是哦。
楼小禾看一眼彭狗,他正把果子往嘴里送,脸上没什么表情。
楼小禾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酸酸涩涩,软乎乎。
其实楼小禾有想过,把两种果子弄混什么的,彭狗根本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但他竟真就犯了。
人一遇上过分在意的事情,反而容易犯糊涂,再聪明的人也逃不过。
所以小时候的经历,他其实是在意的吧……
“好吃吗?”楼小禾问。
“好吃。”他说。
这果子酸甜可口,汁水也足,上次他骗自己难吃,应当是见她馋得紧,才故意骗她的。
“你看看,就因为你误会了,连带大家也跟着误会,你是不晓得,有传言说,吃了这个果子,可是要被你杀掉的!好端端的果子,无人问津,全烂在地上,冤不冤?”
彭狗好像一下子心情又变得好起来,偏头看她碎碎念的样子,眯起眼睛笑:“小禾摘了这么多,原是替果子申冤来了?”
楼小禾也笑,然后她的笑一点点僵在脸上。
彭狗正直勾勾地盯住她,眼神不算正直。
楼小禾有点慌,连忙抓了把果子递给他:“来,好吃你就多吃……”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混乱地发颤,眼前一花,他们的鼻息猝然撞在一起,温热的舌头探过来,撬开微张的唇缝,勾着她的虎牙,来来回回舔舐,滑到尖端时,舌尖用力地顶。
弄完左边那颗,舌尖蹭着一排牙齿,不紧不慢地往右边踱,开始弄另一颗。
楼小禾哪里遭得住他这样,回过神来,一把将人推开,紧紧捂着嘴,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刚刚手里抓着的那把果子掉了一地,楼小禾把头埋到胸口,一颗一颗捡起来,又一颗一颗擦干净,然后一颗一颗送进嘴里。
动作不紧不慢,看起来十分镇定,全程没抬头,看也不看彭狗一眼。
胸腔里,楼小禾急促的心跳在一点点平复,她早该发现的,自己很享受,这种心跳渐渐慢下来的过程:
小红的兴奋和狂喜像潮水一样退去,终于,昧昧无闻的暗礁显露出来,那是独属于她自己的,从不曾被正视过的心意。
楼小禾能感觉到彭狗往这边看的视线,很强烈,直觉告诉她,不能和他对上眼,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