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序眉头愈蹙愈紧,他习惯想要去摩挲腰上那块玉佩,发觉已经被盛淮安给拿走了。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水滑过檐角落在地上,再蹦进廊内。
盛淮安的公主府和她人一样,没一点“风雅”的属性,摆放精巧的花植被她薅的只剩枝干,在廊上被雨淋的像是没了毛的麻雀瑟瑟发抖。
外边的灯也已经灭了。
沈长序揉了揉太阳穴,把一纸一布锁回盒子里,趴在桌上直接睡了。
*
盛淮安在看李承渊的眉眼时,突然把这四五十岁的邋遢老疯子和谢春楼那个看着二十出头,白净瘦弱的男乐师联系了起来。
长得是很像。
李承渊一双眼睛眼中高,眼尾低,如果放在少年人的脸上,看人都带着股无辜感,在眼角最后一点又翘起来,垂眸时带了点女子的媚态。
李承渊听她问,说自己的儿子琴棋书画样样都会,问了半天,只知道他的儿子叫李绛。
听着像个女孩儿的名字。
如果跟着来了上京,也不是没有可能。
盛淮安打算哪天再挑个空去谢春楼看看。
她想起上次喝了“水中仙”,压着沈长序发酒疯,就跟吞了一筐绿眼苍蝇一样难受,就发誓再也不去的。
玄一找了个后边的厢房,让李承渊先住在那儿,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玄一问她:“主人,要我再去买点吃的吗?”
烧鸡被李承渊吃了,她今天粒米未进。
盛淮安听外边连绵不断的夜雨,打了个哈欠,道:“算了吧。这么大雨,你也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打水换药。”
走到一半,盛淮安又叫住玄一:“赫连揭你处理好了没?”
玄一轻声道:“他还住在先前的客栈。”
“你叫玄一。”盛淮安说,“不管你们是不是兄弟,该下手就下手。赶紧把他送回去。”
外边细碎的天光照着盛淮安半张侧脸,眼底蕴着无情。
赫连揭那句“兄长”,让盛淮安以为,他是来找玄一寻仇的。
他想张口解释,赫连揭来上京和他没有关系。又重新咽了回去。
他垂首道:“玄一的命是主人救的。不问来处,只随主人去处。”从很久之前,他就抛弃赫连的姓氏了,他是大周人。
也许是夜雨吵人,也许是她实在太饿了,盛淮安没有睡好,次日早早就醒了,去找沈长序。
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沈长序才过来开门。
“伤口烂了。”沈长序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听起来有气无力。
昨天他穿的薄,又趴着睡了一夜,现在已经受了风寒。讲完还咳了几句。
美人病弱,但盛淮安欣赏不出来,她直接捋起袖子,漏出自己昨晚刚换上的细纱布,冷笑道:“伤~口~烂~了~”
究竟谁伤得更重?还好意思在她面前卖惨说伤重?
“真的坏掉了。”沈长序当着她的面把上衣拉了下来。被盛淮安用弓箭刺伤的那一处伤口殷红。
盛淮安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着烫。的确发炎了。
“萧弦家里连草木灰都没有?这点伤随便包一包都不至于。”盛淮安嘀咕,“你等着,我把药拿给你。”
她自小跟着学武,又在辽东三年,大伤靠命,小伤不治,对于她来讲,她捅的这几下,的确不算重伤。
盛淮安重新拿了卷新的纱布和外敷的草药过来,丢给沈长序:“喏,你快一点。”
她带回还要去处理中书侍郎那一堆杂事,还有李承渊的儿子。
沈长序攥着那卷纱布,问:“你不帮我?”
盛淮安抱胸不耐烦道:“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给你点好脸色蹬鼻子上脸了吧?”
这就是骠骑将军信里说的,女娃儿俏皮可爱……沈长序突然想,他道:“嗯,我自己来。”
他涂药的时候,盛淮安就倚在格柜旁盯着他,也不闪不避。等沈长序慢悠悠往肩上缠纱布时,盛淮安冷不丁开口:“从左肩那里绕过去,别缠的太紧,不然好不了。”
“好。”沈长序哑着嗓音应了,解开纱布,又重新绕了一圈。
盛淮安盯着他肩膀上的伤口,轻声喃喃:“奇怪……我记得我扎得挺用力啊,”
她总感觉自己的力道可以贯穿肩膀了,怎么伤口看着还不深?
盛淮安一敲拳头:“这几日虚了,下次重新试试。”
重新试试?
沈长序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