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
小车班司机甲、乙、丙,皆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
人人生而不同。甲、乙是干部子弟,家境好。丙出身工人家庭,家境一般。
同样的工作,相仿的年龄,又未成家,三人整天厮混在一起。
那天晚上喝了点儿酒,不知是谁先起意,按网上留的联络方式招来一位性工作者,三人在车库轮番与之快活。
事毕,甲、乙如约付款。丙称身无现款,请求先赊欠,月初发薪保证如数奉上。
甲、乙愿借钱给兄弟或者代之埋单,丙说:“欠债不欠赌债,请客不请嫖客。”拒绝了二位的好意。
性工作者说:我知你单位所在,谅你不敢赖账,下月就下月。
第二天全市大扫黄,该女落网。我民警办案历来擅顺藤摸瓜扩大战果,一番手段,该女交代出甲、乙、丙。
甲、乙、丙面对无产阶级专政手段,左支右绌,片刻全招了。
消息传到各自家庭,爹娘似塌了天,快托关系往外捞人吧。
甲爹、乙爹有人脉有资源,人托人脸托脸求至警方话事人。得到答复:这回是全市统一行动,政法委书记亲自坐镇指挥,异地用警,各大媒体跟进监督。所以,款可少罚一些,拘留期可短一些,但不拘不罚不可能。最终,对甲、乙各罚款三千元,行政拘留五日。
丙家父母也似热锅上的蚂蚁,然小百姓只能干着急,只能骂贱女人害人、熊孩子不争气,只能听天由命。
不承想,丙在派出所待了几个小时,出来了,不罚亦不拘。原因是,公安查明丙与该女快活后并未支付金钱。没有金钱买卖关系,依法不构成卖淫嫖娼,只算乱搞男女关系,公安只能建议单位对丙加强思政、道德教育。
信仰
无雪无风的北京冬日,干冷,沉闷,颇似老徐的心情。
老徐正处事业低潮,人生比较迷茫但又不服命运摆弄,亟须拯救,亟须启迪,亟须突破。
我们住在东四四条的小旅馆里。
一大早,老徐火急火燎把我叫起来,拉我直奔王府井教堂。教堂里,他虔诚地合着圣洁的赞美诗与一干教友祈祷在上帝面前,几欲泪流满面。
从教堂出来,我俩信步闲转,晃悠到位于西四的广济寺。看到寺门旁高挂“中国佛教协会”的牌子,老徐说,这里的香火肯定灵,进去拜拜。进了大殿,他虔诚上香磕头,在鼓钹木鱼、经声佛号中捐了几百块钱。
晚饭,他坚持要埋单。吃饱喝得,回旅馆的路上他一脸虔诚对我说:“兄弟你文笔好,回去帮我写份入党申请书吧……”
我逗他,说:“白云观也不远,江湖人称全真第一丛林,听说那里的老道道行老深了……”
他想也没想,不容置疑地说:“那得去一趟!明天吧,明天先去白云观!”
细思恐极
大年初三,是祭祀逝者的日子。城市里,不少人在道边用粉笔画个圈儿,焚烧黄表、纸元宝。
去年初三夜,我出门散步,站在边儿上看这些民俗。
背街里走来个小伙儿,弄把烧纸在地上胡乱点燃,捡根棍子对着火堆戳戳打打,嘴里念念有词:“王总,我操你妈我操你祖宗,快来拾钱吧。老子入党你收钱,提个副主任你要三万。快把纸钱收好,快去那边花吧……”省略号,省略污言秽语、詈骂诅咒若干言。
给活人烧纸钱,尚不属细思恐极。约半年后,我去参加某企业的活动。活动比较高大上,来了一些常在媒体晃悠、发表重要讲话的人物头儿。看人下菜,媒体来的不仅有记者,还有其领导。漫不经心间,我看见了年初三给王总烧纸那小伙儿。因为印象深因为好奇,我找明白人打听,知此人是某报记者。他身边那位长着一张尿不净脸的男人,是报社主要领导,姓王。
据我现场观察,该小伙儿在整个活动中,由始至终对着王总谦恭如孙子——不是装孙子,是真孙子,拎包、递水杯、替酒如训练有素之奴仆。
据我事后搜索网络信息,该王总是省上授予的优秀党员,廉洁先进个人,其先进事迹中充斥多次拒绝有偿新闻、拒腐蚀永不沾等细节。
真相
老陈被组织揭开本真面目、定性为多面人之前,一定范围内牛叉了数十载,当过县长县委书记,当过市委组织部部长,后来又当副书记,管人管财管物,手中长期握着分发官帽儿的权力。那时老陈咳嗽一声,一些人心中星星小雨滴沥好几天。
那时,老陈官声好,经常占据本地媒体大讲特讲廉政廉洁,个人事迹被整合成报告文学、拍摄为专题片,流布甚广。其间多次讲述的一个细节是:
与老陈手足情深的弟弟前些年因病去世,弟弟的独生子大学毕业后在科技市场打工,卖键盘、鼠标,境遇一塌糊涂,连女朋友都交不上。有人劝老陈念及逝去的弟弟,给侄儿安排安排,遭老陈严词拒绝:亲情归亲情,规矩是规矩,越是亲人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