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王有贵家现在是一团糟糕。
上次为了交罚银,王有贵忍痛卖了两亩旱地,到目前为止已经没了六亩田地了。家里现在只剩十亩水田,一亩旱地。这下可把王有贵心疼的,每日都板着张脸,吃完饭就老神在在地在檐下蹲个半天。
所以这些日子,王大坤兄妹三人在家那真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霉头。
这日王家灶房里,刘氏扯着嗓子喊道:“香香把桌子收拾出来,去地里叫你爹他们回来吃饭。”
王香香瘪着嘴放下手里的苕帚:“晓得了,我现在就去叫。”
她看看自个的一双手,经冬后日日洗衣打扫已经粗糙了许多,不由得叹了口气:“天天都干活,我这双手都快变成老丝瓜瓤子了,以后还怎么嫁去有钱人家啊!?”
等一家人坐上桌,就见桌上除了一碟子干霉豆和水煮的荠菜,啥也没有了。
刁婆子那日被打板子后,病情又严重了几分,现在左边的嘴巴翘起的幅度很大,跟豁了个口子似的。那口水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一天要换洗十来张帕子。
这不她往嘴里夹了颗干霉豆,嚼了半天,黑绿黏糊的一团又从左边的豁口掉在了桌上,于是用手捡起来塞回了嘴里。
几人顿时没什么胃口了,扒拉着灰面糊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娘,我咋瞅着今日这糊糊又稀了几分,都能照清我的脸了。”
王大海吸溜了一口,果然全是水。
“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家里什么光景了?就剩一袋子灰面了。现如今一文银钱都没有,这要是敞开了肚皮吃,后头几日咱们一家人就得站村口喝西北风去了。”
“得,算我没说。也不知道咱们家是不是犯太岁了,这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那死丫头又是起宅子,又是买牛车,又是得赏银,人家咋越过越好呢!?看来这老天爷的眼睛长歪了呀!”
刁婆子几人脸色剧变,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王有贵操起筷子就敲在王大海脑门上:“死小子,说啥胡话呢!老子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不想吃滚屋里去。下午给老子锄地去,懒驴屎尿多,干了一上午才给老子挖了几行地。马上就三月了,误了老子播种,腿都打断你的。”
王大海揉着脑门,很是不满嘟囔道:“爹,这要叫马儿跑,也得叫马儿多吃草啊!你瞧瞧,这一肚子的水谁能有力气干活!算下来我都快半个月没吃饱饭了,真比那牲口都不如了。”
“你给老子再说句。”王有贵虎着眼睛又要动手。
一旁的刘氏赶紧拉住他:“当家的,你跟个孩子闹啥脾气。这打坏了不又得花钱治去!?”
说着又看向刁婆子:“娘,今年咱们那猪过年也没杀,要不把它卖了吧,好歹能换些银钱回来,这家里盐也快吃完了,粮食也不多了,还有开春那种子钱……”
“钱钱钱,一个个手脚不缺的不想着挣钱,天天就惦记着老婆子这点东西,我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呀!”
因为嘴巴翘得厉害,讲两句就累得刁婆子气喘吁吁,那夹杂着干霉豆渣渣的口水流在了衣襟上。
刁婆子也不嫌埋汰,用手一捞,一甩,正中坐在下头王香香的脸上。
王香香就感觉脸上一冰,又腥又臭的味道钻入鼻孔里,顿时哇哇乱叫。
“奶,你也太埋汰了,这哈喇子怎么乱甩啊!这么大个人真是不害臊。哎呀,臭死我了。”
王香香一直埋头用帕子擦着脸,没发现刁婆子一张脸已经黑沉似水。
“香香别胡说,那是你奶!”
王有贵赶紧提醒。
可是晚了,刁婆子劈头盖脸地就朝王香香脑门上扇去。
“你个死丫头,吃我的,住我的,连我也敢嫌弃了。你是不是也想学着那小贱人造反啊?啊呸,信不信老婆子明日就把你卖去山里。”
说着一迭声地喊刘氏去找牙婆子来要把王香香卖了,补贴家用。
“奶,奶,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当是孙女放了个屁,我保证以后好好伺候你!”
王香香吓得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曾几何时,王桃花也是这般跪在刁婆子面前哭诉,她王香香在一旁添油加醋看好戏,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呀!
在王有贵和刘氏的安抚下,这饭桌上才恢复了平静。不过现在谁也没敢吭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王大坤见家里每日吵吵闹闹心下愈发烦乱,他想赶紧回县里,哪怕是给人端茶递水也比待在这里舒服。
打定了这个主意,他就鼓起了勇气:“奶,爹,有个事跟你们商量下,我想回县里做事。”
几人顿时放下筷子,疑惑地看向王大坤。
刘氏有些担忧:“大坤你去县里头干嘛?”
“爹,前几日我有个朋友托人带话来,给我在酒楼里找到一份活计,吃住在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