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之前,我自认为尚有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
我和我的祖辈都生活在牛村,世代为农。
日子虽过的有些清苦,但因着祖父祖母早逝,母亲无侍奉公婆之故,反到与父亲的感情愈发情深。
我的生活中也总是少些鸡零狗碎的争吵消磨,所以生活也算和睦,无甚大事。
可不巧,偏偏在我十一岁生辰那年,西边大军来犯,只听到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传入村中,抬头再见烟雾中的剑影正染上红色。
火光,鲜血,惨叫声交杂在一起,不到一息的时间村子就被敌军屠戮殆尽。
可怜我那操劳半生的父母在兵戈扰攘中慌乱的将我藏在地窖中,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入口才留我一命。
昏暗的地窖里,撑着我度过五日的只有为过冬存储的大白菜,就在我即将脱水感觉自己快要一命呜呼的时候,地窖被打开了。
外面的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意识模糊之际只听声粗犷的嗓音大喊“将军,这有一个女娃子!”
我得救了。
再醒来,周围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大概五、六个人,看模样皆是大战过后存活下来的孤儿。
年龄小的孩子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目睹亲人逝世,尺椽片瓦的家园后惊慌无措的啜泣。
其中一个少年,双唇紧抿,眼神灰败,一副失魂的模样。
我见过他,是村口江家的孩子,务农时他在西瓜地里和父母摘瓜。
我好几次和他打招呼,他只瞧了我几眼,不说话就低下头默默干活。
这副淡漠的性子在小小的山村里显得与众不同,以至于村里的孩子有时候会偷偷的叫他哑巴。
正在呆楞间,熟悉的粗犷声响起“将军,这就是这附近村庄里还存活的几个孩子,您看,如何安置为好?”
我抬头,一个看样子三十出头的大汉,撩开军帐对着身后打眼。
“送到涫娘那,教一两个傍身的技艺,日后就看他们自己想去哪里了。”
盔甲随着主人移动发出的叮当响声,本是肃穆威仪之声,于此刻却叫人生心酸楚原本干涩的眼睛突然泛起一层薄雾,他们是真的获救了!
将军话停不一会,人群中突然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是我边上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
这哭声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也是失去至亲的绝望。
带着浓浓的恨意少年嘶喊道“刘将军!我不走我要留下我要向恒原军复仇,我要为我双亲为全村报仇!”
沉稳的脚步声从帐中传来,一步一步愈发清晰,军帐被掀开,身高八尺,容貌乍一看是春风轻柔的白净面孔,再仔细看看那眼神中透露着坚毅沉重,左颊上一道狰狞刀疤蜿蜒到下巴。
将军看了少年一眼,对视几秒后,见少年眼神坚毅,丝毫不怯,便开口回问“战场九死一生,你可愿?”
少年噗通一跪,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我愿!”
“你叫什么名字?”
“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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