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又回到了工作室里。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楼谏接到相熟策展人的电话让他现在来一趟广场上的展览场地,说是有客户要介绍。
这个时候的游客就已经少了很多了,大部分是本地人,都是稀稀落落地向着里面走。
因为是在这种室外展出,虽然上面是有天棚微微遮挡一下,到底还是光线太强。
所以这次展出的作品大部分都是雕塑类的,摄影类的和绘画类的比较少。
间或有着两件装置类的作品夹在其中。
楼谏顺着固定的游览路线和人群一起往里走,走着走着,就被眼前的一个玫瑰断头台的雕塑吸引了注意。
停下脚步,他饶有兴致地对着它看了好一会,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操着一口洪亮的北部口音法语叫了他。
他转回头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圆圆胖胖的脸。
正是这场展览的策展人,名为莱昂。
他是法国人,是个矮胖但是和善的小个子,总是带着笑。
之前他和楼谏打过交道,对彼此的印象都挺不错。
“你来得正好呢。”莱昂高兴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正要给你介绍,我记得你也是中国来的!正好这里有几l位中国来的朋友,并且他们对你的画还很感兴趣。”
“哦,那可真巧啊。”
楼谏耸了耸肩,跟着他的语气一起夸张了一下,也没怎么走心。
他又看了一眼那座雕塑,跟着莱昂穿过稀疏的人群,就看见几l人站在他送来参展的那幅画前。
他们显然是来游学的,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年纪挺大的,像是老师模样的人,留着一点胡子,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后面跟着的是两三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学生,有男有女,都是黑头发的中国学生。
“啊,我知道你,最近在欧洲画坛很出名的那个小天才。”
那长胡子的长者看见楼谏,却不知道怎么有点激动,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l下,用英文问道。
“你看起来可真年轻!希望不要觉得冒犯……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多大了孩子?”
“今年二十三岁了,老师。”
楼谏也用英语回答道。
他对于像是这种已经为艺术奉献了几l乎自己一生的老前辈向来都是很恭敬的。
更别说他也隐约认出了对方,似乎是国内很出名的一个老牌艺术家,姓薛。
近些年虽然已经很少在画坛上活动了,只是一心一意在学院里面教书育人,但是影响力还是在的。
“还有,我会说中文,老师。”他笑了笑。“我是中国人。”
“啊呀,那正好!我原来还以为你是出生在国外的华裔呢!”
薛老更高兴了。
“二十三岁,在我们这行里还年轻得不行呢!……真不错,真不错啊!”
薛老看着他,连连点头,又转头向着一个宣传牌后面招了招手。
“哎,过来,就你呢!”
“真是的,好不容易带你出来一次。你这小崽子不替你老师我长长脸,总是躲在后面做什么?”
楼谏眯了眯眼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心脏突然不听使唤地猛然跳动了一下。
正是黄昏,这个时候太阳快要完全落下山去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余晖在远处的塞纳
河上面轻轻跳跃着,随着游轮的驶过荡漾开一圈淡淡的波纹。
埃菲尔铁塔上已经微微亮起红色的灯来,路上的行人散漫随意地走着,有踩着滑板的青年吹着口哨滑过,带过一阵夏日清凉的风。
从宣传板后面,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转身走出来。
已经五年未曾见过面的人,就这样又猝不及防地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如已经被遗忘的往事乍然浮现。
——惊心动魄,一如往昔。
那人的确比他离开的时候更高了些,身子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瘦弱了。
看来的确是有好好吃饭的。
头发更长了,原本只是到锁骨的黑发已经长至后背,被随意在耳后扎起来,只有两侧的鬓角各自散落一点零碎的乱发,自然带着一点不羁的随性美感。
脸自然也变了,眼神更深沉了,彻底脱去了少年的幼态,连着那些曾经深深烙印在身上的自卑和茫然也消失不见了。
这五年来,他一定过得不怎么好,所以才能改变得这样彻底。
俊美-逼人的脸上甚至带着点冷淡的意味,像是出了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他就这样微微垂着眼,站到了楼谏面前,让人看不见他下面的眸色深深。
“我最小的,不争气的关门弟子!”
薛老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毫无所察,甚至还拍了拍殷刃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