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河下镇上富商云集,日进斗金。镇上有大大小小几十家商户,他们中大多数隶属于各个商会,只有少数商家为散户。这些商会有:徽商商会、晋商商会、陕商商会、浙商商会等。各地商会内部比较团结,有事互相帮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商会之间相安无事。
程贵祥是徽商商会会长,他平时只管打理自己的生意,闲暇时间帮着管理商会事务,把大家聚集起来商议一些重要事情。遇到镇上有大事发生,例如官府摊派,火耗增减,私盐泛滥,盐产增减,他都会把大伙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徽商中有一个叫李金瑞的,独子儿子一心追求功名,不想继承他的产业。前年儿子中了进士,在山西做了一个县令。今年因在一起案子中秉公执法,得罪了朝廷大官,被人陷害,进了监狱。李金瑞救子心切,散了全部家产,打通关节,希望儿子平安无事,可是,还是不够用。中间人说了,还需要一千两银子打点,李金瑞家的产业不大,一年的收入在五百两左右,算是小盐商。
李金瑞到处借银子,没有人敢借。大家一来担心他们家还不起,二来担心李金瑞儿子得罪的大官太强硬,给他家罗列一个抄家罚没家产的罪名,那么借出去的钱就血本无归,很有可能借钱的人还会被牵连,所以,李金瑞无法借到银两救儿子。
昨天夜里,李金瑞找到程府,求程贵祥帮忙,程贵祥跟他说:“你赶快想办法卖了你的引岸(盐商从朝廷所取得的经营盐产的地盘),否则,万一你的引岸被朝廷没收了,你将血本无归。你若卖了引岸,拿了现银,可以帮儿子疏通一下,保儿子平安。即使暂时不去疏通,留着银票,藏也好藏,待以后尘埃落定,慢慢想着东山再起,再赎回引岸也不迟。”
李金瑞觉得有道理,于是,想把引岸卖给程贵祥,程贵祥说:“我不能买你的引岸,我买了,日后你想起这件事来,觉得我落井下石,在关键时候逼你卖引岸给我。我不能落人口实,你还是想法子卖给其他盐商吧。”
“卖给谁也是卖,还是卖给程老爷您吧,算您帮帮我。”
“你打算卖多少钱?”
“两千两银子。”
“你实在要卖给我,我给你两千五百两吧。算我帮你先管着,日后有机会再说。”
“多谢您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李家没齿不忘。”
“不客气,祝令公子平安无事,顺顺当当。”程贵祥说着,向门外叫到:“顺昌,过来一下。”
程家大少爷进来,拜见父亲,拜见李叔父,程老爷说:“给你李叔叔兑银票,去签署引岸交易事项。”
“好的,父亲!”大少爷点头答应,出去拿银票去了。
兑了银票,签字画押。
五天之后,程贵祥带着儿子程顺昌去江西南昌交接引岸,各家的引岸是由朝廷定的。私下可以买卖,不但交接票据,还要交接当地商号、当地接头的人员、雇工、尚未处理的存盐,还有以前盐流转渠道,都要一一交接清楚。一路上,程老爷正好给儿子讲讲生意经。
程贵祥四个儿子,老大程顺昌,跟父亲到处跑生意,程贵祥是要长子继承自己盐商的生意。老二程顺利,学业很好,程贵祥安排二子以后求取功名。做一个商人,光有钱没用,还要朝中有人,官商合作才能保持家运长盛不衰,所以程贵祥着力培养老二金榜高中,谋个官职,也算是仕宦之家了。老三年幼,才六岁,还看不出来将来能干什么,老四才三岁。
老大原本酷爱读书,一心求取功名,无奈父亲不同意,执意让顺昌十三岁就跟着自己跑码头,学习做生意。顺昌耳濡目染,四年过去,现在十七岁,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板浦盐场,这两年都是顺昌去照应。收盐,安抚灶丁,生意做得很好,处理问题很周到。现在顺昌在练习一手绝活,盐的成色如何,他通过鼻子闻,就能知道盐是否纯净,有否羼杂了泥巴。
程老爷在船舱里喝茶,儿子有意向父亲讨教一二。于是,父子俩推心置腹聊了起来。
“父亲,您瞧,李家公子,一心秉公执法,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既然做官的道路这么危险,为何还要求取功名呢?”
程老爷说:“商人的钱挣来了也不是自己的,要想保住自己的钱袋子,你就必须在朝廷中有人,有当官的保着。我们家每年在官场上打点的钱,够我们家多开几家商铺的。若是自己家有了官,就能省下好多打点的钱。”
“但是,李叔叔家不是要卖引岸救大少爷吗?”
程老爷沉吟片刻,说:“孩子,这么跟你说吧,当官也要会当。会当官可以平步青云,不会当能惹来杀身之祸。”
“这次李家公子到底所为何事?”
“听说在他管辖范围之内,一个官家少爷为抢一个女子,打伤了人。被打的人是一介草民,打人的家里关系通到京城,是有名的跋扈之家,特别嚣张。李公子严惩了官少爷,官少爷的家人打通了关节,给李公子罗列了一个与私盐贩子勾结,受贿的罪名,被拘押候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