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才子佳人步入牡丹园。
今天是三月初九,清明刚过,距离谷雨还有十天,“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暖融融的。正是春暖花开,人生好时节。辰时正刻,鞭炮齐鸣,客人皆来贺喜游园。
去富察家观赏园子是环儿的主意,她喜欢热闹,就想拖着其他姐妹一起出去玩。福春姑奶奶被环儿磨得不行,勉强同意雍儿跟着一起去。福春想,女孩子年纪渐大,说嫁人就嫁人,嫁人以后,规矩多多,还不知道哪天能出来玩玩呢!既然春暖花开,便要不负春光,玩一春过一载,去就去吧。只是,把赵正唤过来,让他保证她们的安全,不要惹出事端来。至于静姝和宝悦,还是要她们自己去跟太太告假。
静姝和宝悦不敢跟太太禀明去向,只说是跟雍儿一起出门一趟,就在淮安城,太太同意了。她们决定女扮男装去游园。
早晨出门的时候,静姝有点紧张,她犹豫着去凑热闹是否合适,有点退缩。雍儿习惯了男妆,自然地穿了平日在吴家医馆里坐诊的衣服,大方地出来了;环儿喜欢演戏,没事在家备了好几套男装,换上之后英气飒爽;宝悦穿上男装别有一番风味;大家强行给静姝换上男装,配上一把扇子,劝说道:“等你以后嫁人了,想出来都难,天天围着公婆小姑子转悠,烦都烦死了,还不如趁现在出去好好玩一趟呢。”静姝就这样被其他三个人,连拖带拽拉出来了。
此时,四位小姐看到旁若无人、任性张扬的牡丹,忘乎所以地快步上前,跑到牡丹花丛中,环儿一句台词刚要唱出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牡丹亭……”,被雍儿用扇子敲了一下,吓得立刻住了嘴。
这四个人跟其他公子哥们明显不一样,别人对美景只是欣赏指点,而她们几乎要趴下去,将牡丹拥在怀里。富察公子瞧准一个机会,欺身向前,俯向静姝,低声说:“赵大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静姝穿上男装,显得玉树临风,此时她一下子红了脸,冷冷道:“公子认错人了吧?在下不认识赵大小姐。”
赵正今天责任重大,姑奶奶早上特地差人唤了他来,让他注意保护四个姐姐妹妹。赵正本来打算今天要跟几个才子切磋一下诗书,被姑姑这么一说,必须丢下朋友们,就连京中游学到此的两位友人,也无暇顾及了。不能尽情尽兴地跟朋友们吟诗作对,谈论经史子集,有点扫兴。但是,赵正是个懂得进退和勇于担当的男子,今天他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四位姐妹。现在,他看到富察公子上前搭讪静姝姐姐,他赶紧过去解围,赵正拱手道:“富察公子,在下听闻阁下素来擅吟诗,所见美景,出口成诵,请给眼前的牡丹赋诗一首,如何?”
“赵公子,失敬失敬!”富察公子拱手回礼,道:“在下不才,不会赋诗,只有借李太白的诗词应眼前的景了‘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边吟诗边回首频频看向静姝,静姝目不斜视,并不理会他。
这边,雍儿俯身看着一株硕大的粉色牡丹,心都融化了。看着那种粉,自己似被蚕丝包裹,纤细的蛋白抚摸着肌肤,像温泉漾在心里,暖暖的,柔柔的,这种感觉很奇特,无法用文字形容,牡丹花淹没了所有的美,此时,任何一个赞美的词语都显得多余。雍儿喜欢牡丹,喜欢到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她沉浸在这种感觉中,无法自拔,她俯身靠近牡丹,脸也像牡丹一样,粉嫩,娇艳。
赵正一直照顾她们,亦步亦趋,担心其他的公子哥们上前胡乱搭讪。正四顾审察时,一回首,看到了雍儿痴迷于牡丹的神态。她转身低头俯察一株洁白的牡丹,这是一株多花牡丹,七朵花同时在枝头绽放,参差有序,花儿映衬着雍儿粉色的容颜,赵正心中一惊,目光再也舍不得移开了。在他眼里,雍儿是牡丹仙子下凡,款款婷婷。
赵正与雍儿从小一起长大,六岁以后,赵正进了学堂,雍儿去了私塾,各自见面就少了。平时偶尔见到,也没有太在意。今天忽然被她的美貌和气度所吸引,雍容华贵,从容娴静,说不出的心动和倾慕。雍儿是表妹,表兄妹做亲,亲上加亲,想必父母也不会阻拦。
赵正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伤感,以前听母亲跟姑姑闲聊时说起过,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生于军旅世家,可惜出生不久就随了母亲投河了。留下做信物的半块玉佩,自己一直戴在胸前,想到这里,赵正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胸前贴身的挂件,有点怅然若失。
自青春年少,略微会思考问题始,每每夜深人静,他会独自猜想,那个女子如果没有被她母亲抱着投河,现在该是什么模样?有时候,他会怪造化弄人,好好的姻缘,却毁于一场灾难,而父亲母亲对此却绝口不提。不能提啊,因为对方家里是罪臣,当年被皇上灭了门的,父亲作为一个皇上面前的宠臣,提起跟罪臣亲近的事情,无疑是自毁前程。
此时,他不敢回头,目光只要接触到雍儿,他就心跳加速,很奇怪的感觉。他无法在她的雍容气度下挥洒自如,他想躲避,却又重任在身,只能跟在她们四个身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