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三本,当什么作家?硬搞什么对联,搞了三年了,搞出名堂没有?
三十的人了,还没娶老婆,让我们把脸往哪里放?
我和你妈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你能不能替我们想想?能不能先找个对象?”
饭还没吃完,父亲又开始唠叨了,像田里拖拉机的噪声,突突突突,鼓噪不停。
“砰!”
碗筷被重重放在了桌上,饭碗里还有没吃完的饭。
“能不能别说了,说几回了?你们就是个农民,就知道让我考编,你们懂什么呀?”
赵瑜整条眉毛都拧了起来,丢下筷子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砰!”
房门重重的关上了,隔绝了父母相互埋怨的声音,也碾碎了父母奢望儿子改邪归正的美梦。
赵瑜瘫坐在书桌前,望着那一大堆书稿发着呆。
厚厚的书稿旁,还有一本装帧精美的《对联奇谭》。
《对联奇谭》是赵瑜去年自费出版的书,花了六万元,却没卖出去一本。
在送了老师、同学、亲戚、前同事几十本后,几箱子的书都被父亲当废品卖掉了,只剩了一大箱藏在赵瑜床下。
大概只有桌上的这一本《对联奇谭》,才拥有一个真正的读者。
赵瑜心绪翻涌,心中亦有后悔之意。
辞职追梦这三年,连他自己也认为是荒废掉了。
“我的梦是不是该醒了?如今又有几个人喜欢对联呢?我新创作的《对联奇谭二》还有继续写完的必要吗?”
想到父母的白发,想到父母在村子里抬不起头的样子,想到村民议论着他这个躲在家里不工作娶不到老婆的大学生,赵瑜心中满是后悔。
他不该对父母发脾气,不该让父母如此难堪的。
说起娶老婆,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三十岁的赵瑜,却还没有谈过恋爱。
其实,赵瑜已经与四个女孩子相过亲了,可他只剩几万块存款,既没有稳定工作,也没有城里的房子,又拿什么赢得女孩子的芳心呢?
白白把介绍费送给媒婆,白白让父母空欢喜一场罢了。
一时神思恍惚,赵瑜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便急急拿了笔,翻开上午所写的稿子,笔走龙蛇,替故事中的张家父亲写下一副催婚对联:
喜我儿读诗万卷,作家坐家,泼墨或可书成锦;
祈张氏种藕双枝,莲子怜子,抱孙才能乐在心。
赵瑜所写的是故事里的人物,想的是却是自己的父母。
莲心为苦,抱孙方能为乐,儿大不娶,又如何笑得开怀?
赵瑜叹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到了上联之上:“作家坐家,这是我替自己吹牛皮了。
我算什么作家?就算是我们文学系的同学,又有几个人喜欢对联?
我收集古今诸多对联佳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陡听得虚空里响起一声冷笑:“谁在说对联无用?”
赵瑜悚然一惊,才自怀疑听岔了,便见书稿上金光大作,一双神秘之手攫着赵瑜就往书稿里塞。
“小小书稿,怎么可能装得下我?”
一念闪过,赵瑜已是神思缥缈,飘飘摇摇,不知所之。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瑜悠悠中恢复了意识,惊觉身上有许多双手在揉拍,猛然张开眼睛,却见一堆穿着古装的人围着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陆小子没死。”“陆二毛,你喝酒怎么喝到河里了?还以为你死翘翘了!”“没热闹好瞧了,走了走了。”
纷纷扰扰中,赵瑜脑海中走马灯般闪烁过无数画面,仿佛在过着另一人的人生。
赵瑜穿越了!而且是传说中的魂穿!
真的很难接受,但赵瑜不得不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
陆二毛喝醉跌入河中死去,而赵瑜却莫名其妙穿越而来,来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古代,占据了陆二毛的身体!
父母的唠叨没有了,可赵瑜也见不到父母了。
那么烦人的父母,天天打压他梦想的父母,再也见不到了。
“哇呜,呜呜呜……”
赵瑜泪流满面,把鼻涕都哭了出来。
“他爷爷的,嚎什么?去你的!就不该救你!”突然有人狠狠踹了一脚,把赵瑜踹到了河边。
赵瑜差点又成了落水狗,最难受是身体散架一般,身体上的痛楚压过心上的苦痛,不由得大叫一声。
他痛呼过后,却不敢再嚷嚷了,只是不住抚着后背老腰。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赵瑜情绪也渐渐缓了过来,对着河水审视着自己的新样貌。
他原来只有一米七二的身高,还有点胖,如今却有一米八二,个子也变得瘦瘦的,就是脸庞黑乎乎的,皮肤也差了许多。